她们俩今天去了西直门一个独院,跟里头的‘德贝勒’密谈,提到了‘大西北’‘调人’!”
他把刚才听到的、看到的,连老太太被称作 “婉容格格” 的细节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郑朝阳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目光锐利如鹰:“‘婉容格格’?不错,咱们放长线钓大鱼的思路是对的,几年没动她,这不又给我们送来了一条大鱼。还是个贝勒!”
“错不了!” 刘光洪肯定地点头,“李柏林喊那老头‘德贝勒’,老太太自己应了‘婉容格格’的称呼,还提到大西北调人,说‘那边怕是要动了’!”
郑朝阳猛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电话:“通知技术科和情报处,立刻查西直门那处独院的住户背景,还有‘德贝勒’的真实身份,以及南锣鼓巷95号院那个叫李柏林的东北人…… 动作要快,保密!”
放下电话,他才看向刘光洪,眼神里带着几分凝重,却也有赞许:“做得对。这事先别声张,回去该上学上学,别让院里人看出异样。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情报处的效率快得惊人,不过半个钟头,关于德贝勒和李柏林的底细就摆在了郑朝阳的办公桌上。
“德贝勒,本名金本德,是前清睿亲王府的庶子。” 情报员指着卷宗念道,“早年在北平城里仗着王府余荫混日子,民国后家道中落,却一直没断了那些复辟的念想,暗地里跟些遗老往来密切。”
郑朝阳手指敲着桌面,眼里寒光一闪:“果然是前朝的残渣余孽。”
“还有李柏林,” 情报员翻到下一页,“他的身世更绕些。聋老太太,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婉容格格’,实为前清纯亲王的女儿,后来嫁给了关姓旗人。而李柏林的祖上,是关家在东北老宅的家生子,打小在旗人府里长大。”
“虽是汉人,可骨子里那套主仆观念刻得深。” 情报员补充道,“他爹当年是关家的护院,后来跟聋老太太一家辗转到北平,临终前还嘱咐他要‘守着主子’。所以李柏林对聋老太太言听计从,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骨子里的奴性作祟。”
郑朝阳拿起卷宗,翻看里面附的照片金德瑞穿着长衫,留着山羊胡,眼神里透着股阴鸷;李柏林则是一脸木讷,像块沉默的石头。
“一个没落贝勒,一个前朝格格,再加上个被奴性捆住的家生子……” 郑朝阳冷笑一声,“这组合倒是‘配套’。看来他们不是一时兴起,是憋着劲想搞点动静啊。”
郑朝阳拨通两个电话,把城东分局局长梁毅、城西分局局长郑克甲都叫到了市局。
梁毅刚踏进市局大楼,就被郑朝阳的秘书直接领到了办公室。
他心里早有预感,腰杆挺得笔直,进门就喊了声:“郑局!”
郑朝阳没抬头,手里捏着那份关于聋老太太的卷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等梁毅站定了,他才猛地把卷宗往桌上一拍,声音陡然拔高:“梁毅!你这个城东分局局长是怎么当的?!”
梁毅心里一咯噔,垂手而立,没敢应声。他是郑朝阳一手带出来的兵,当年郑朝阳从城东分局调任市局,正是推荐了他接的班,论资历、论情分,他都得认这顿骂。
“我从城东离开的时候,就跟你说过这聋老太太不简单,让你盯着!” 郑朝阳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结果呢?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跟前朝贝勒爷勾连,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们分局愣是一点动静没察觉!最后还是个半大的学生先发现的问题,你告诉我,你们的人都在干什么?!”
这番话像鞭子似的抽在梁毅脸上,他额角渗出冷汗,头埋得更低:“是我的错,郑局。是我们工作不到位,盯得不够紧……”
“不够紧?” 郑朝阳冷笑一声,“是你们压根没把这当回事!聋老太太是什么人?前朝格格,跟那些遗老遗少盘根错节,当年我就说过,她这条线不简单,让你们沉住气布控,结果呢?差点让她把事办成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快凝固了,梁毅一声不吭地挨着训,后背的衬衫都被汗湿透了。
他知道郑朝阳的脾气,越是老部下,要求越严,这顿骂看着狠,实则是恨铁不成钢。
骂了足足有十分钟,郑朝阳的火气才渐渐消了些,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口凉茶。
“行了,骂也骂了,说正事。” 他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聋老太太这条线,给我继续盯死了。记住,只监视,不动手。还有,他们院里的李柏林也给我盯住咯”
梁毅连忙抬头:“郑局的意思是……”
“这次她自己跳出来,反倒给我们钓出了条大鱼。” 郑朝阳敲了敲桌面,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这说明她背后的网比我们想的要大。现在收网太早,得让她继续动,我们才能看清楚这网里到底还藏着些什么。”
梁毅恍然大悟,连忙点头:“我明白了!保证盯紧了,绝不惊动她,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您汇报!”
“去吧。” 郑朝阳摆了摆手,“别再出岔子了,不然下次就不是在办公室骂你了。”
梁毅脸上一热,敬了个礼,转身快步走出办公室。
走到走廊里,他才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郑局这顿骂没白挨,至少让他彻底清醒了:聋老太太这潭水,比想象中要深得多,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掉以轻心。
郑克甲走到郑朝阳办公室门口时,正听见里面传来郑朝阳的怒声,隐约是在训斥梁毅。
他脚步一顿,没敢贸然敲门,就那么在走廊里站着,等了约莫一刻钟,才见梁毅红着脸从里面出来。
他这才上前敲了敲门,听见里面应了声 “进”,才推门而入。
“郑局。” 郑克甲规规矩矩地站在办公桌前。
郑朝阳脸上的怒容还未完全褪去,见是他,语气缓和了些,指了指桌上的地图:“来了?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