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说小陈是不是想让你给他弟介绍工作呀?”
简南絮无聊,在路上和祁京墨咬耳朵八卦。
“是吧。”
祁京墨脚下轻轻踩着踏板,自行车石渣小路上慢慢滑行,车把上还挂着那堆没吃完的“狗剩”。
“小陈跟了我两年,心思细,不会明着开口求人情,这是借着让弟弟问好的由头,探探我的口风。”
他侧过头,声音顺着风飘到她耳边。
“噢~”
她没问他会怎么做,话题又跳转到别的上面。
“小兰想让我明天陪她去相亲,对方是机械厂的。”
祁京墨脚下的踏板顿了顿,自行车慢下来些,他侧头往后瞥了眼,“宝宝想去?”
“去呗,我还没见过相亲呢!不像某人呀~”
“宝宝~我们说过的……”
祁京墨的语气带着点委屈,连开口劝说她不要去都不敢说了。
“嗯嗯嗯,没说你。”
简南絮莞尔一笑,眼神里带着狡黠的光芒。
“那到时候我送宝宝去?等你看完热闹,我们直接去吃国营饭店新上的的馄饨,听说馅儿调得特别鲜。”
“不用啦,小兰说她骑车带我去。”
简南絮晃了晃腿,指尖在他大衣上轻轻画着圈,她知道这人就是想去宣示主权。
但是也不想想,当天的主角是谁,祁大县长一出现,谁还有心思管相亲的事儿。
而且她说是陪同,其实是坐在另外一桌,帮着张小兰观察相亲对象好不好。
不过,这个才不告诉某人,谁让他以前……
他相过亲这个事,可能到七老八十她还会拿出来说。
开场白就是——‘我都不想说,你当年,啧啧啧……’
祁京墨“哦”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听着就委屈巴巴的,脚下的踏板都没了先前的力道,自行车慢悠悠地往前蹭。
他又侧头往后望了眼,没能看见她的表情,只能伸手轻轻碰了碰她垂在身侧的手。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补充,带着点不甘道:“那宝宝结束了在那儿等我一下,我去接你,好不好?”
她收紧胳膊搂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后背,闷着声音应道:“知道啦,缠人精。”
…………
年初二,回娘家的日子。
巷子里的热闹裹着寒气,呼出来的白气一团团散开,又被此起彼伏的招呼声搅碎。
自行车是巷里的“主力”,后座绑着的布包袱鼓得溜圆,里面裹着给娘家的年礼。
家境宽裕些的,包袱角能露出半截蓝布,里面裹着两斤议价的红糖、还有用粗绳系着的两罐水果罐头。
车把还挂着一条肥多瘦少的猪五花,油光锃亮地坠在那儿,显眼得很。
骑车的大多是家里的男人,车铃捏得“叮铃”响,脚却蹬得慢悠悠。
遇见相熟的人站在墙根抽烟,还会故意捏下刹车,笑着打招呼。
而寻常人家的包袱则实在得多,大多是自家蒸的白面馒头,个头赛拳头,顶上点着红胭脂。
再裹上一兜冻梨、冻柿子,是东北冬天最常见的稀罕物。
讲究些的会加半斤猪肉,或者拎条鱼,也是个荤菜。
简南絮没有娘家可回,看着巷子里的热闹,也只是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又强迫自己扬起笑容。
毕竟,这是自己的选择,虽然根本没得选。
“南絮,收拾好了吗?可以走了吗?”
院门外,张小兰推着自行车,冲着里屋喊。
“好了。”
简南絮换上室外的棉鞋,提起布挎包,就要出去。
“宝宝等会儿。”
祁京墨拉住她,修长的指尖先碰了碰她的棉帽檐,把歪了的帽顶轻轻拽正,又把兔毛耳罩往下按了按,直到遮住她半张脸,才低声说:“今儿风大,别冻着耳朵。”
接着伸手拢了拢她的棉袄领子,把漏风的缝隙都捏实,确认没有遗漏才放手。
他又接过布挎包,拉开拉链翻了翻,钱包水杯零食装好了,确认没落下一样,才提着挎包搂着她一起出了门。
出了院门,张小兰正用身子撑着自行车,戴着手套的双手不停搓着取暖。
“小兰。”
简南絮推了一下祁京墨的怀抱,快走两步到了跟前。
“我大概过一个多小时过去接你,别乱跑。”
叮嘱完小妻子,祁京墨又对着张小兰道:“麻烦了,骑车慢点儿。”
“是!好的!”
对上祁京墨有些严肃的脸,尤其是金边眼镜下眸光深邃的双眼,张小兰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大声回答。
“我们走啦,再见。”
简南絮冲他挥挥手,右手抓住张小兰的衣角,左脚轻轻蹬地,借着劲儿坐稳在自行车后座。
张小兰脚下一使劲,车轱辘碾过院门口的积雪,发出“咯吱”一声轻响,带着两人慢慢往巷口挪。
车骑出去一段路,她忍不住回头望,祁京墨还站在原地,灰蓝色的棉服裹着他的身影,像棵稳稳扎在雪地里的树,见她回头,又抬手冲她摆了摆,嘴型像是在说“慢点儿”。
“南絮,等会儿还有我老姑,和她的工友,也是男方的大姨。”
张小兰攥着自行车车把的手紧了紧,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呼出来的白气都比平时密些。
“好哦,我到了就坐到你们隔壁桌,你就正常交流就行。”
两人骑着车刚到巷口的小饭馆门口,就看见玻璃门里站着两个穿棉袄的女人,正朝外面张望。
张小兰停下车,深吸了口气。
“那我先过去了,你先进去找个靠里的位置,别让他们看出来。”
简南絮点头应着,看着她攥紧衣角走进饭馆,才拎着挎包慢悠悠跟进去。
眼角余光扫到桌边坐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正起身给张小兰让座,便悄悄找了个能看见他们的角落坐下,把耳朵往那边凑了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