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李珩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背后传来的温热仿佛也变得有些灼人。他沉默了许久,久到空气都仿佛凝固,才从喉咙深处沉重地挤出一个字。然后,他轻轻地,但坚定地,将环在自己腰间的她的手拿开,站起身。
他没有回头,怕看到她的表情会让自己失控。只是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房门,然后伸手拧开门把手,径直走了出去,没有再说一句话,轻轻地将门在身后带上,也仿佛将那一段复杂难言的情感,关在了门内。
他脚步沉重地走回自己的卧室,没有开灯,径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他需要这片黑暗来隐藏自己此刻纷乱的心绪。
他不清楚自己对苏慧究竟抱着怎样的感情,也无法确定那份因她离去而产生的强烈失落感,是否意味着某种更深层次的情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滋生。尽管两人真正见面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在那虚拟的网络世界里,她确确实实陪伴他度过了无数个日夜,那段时光久远到,连他自己都几乎快要记不清具体有多长了。
在前世——那段被叶酥酥冷落、被李琛步步算计的灰暗岁月里,每一次的失落和锥心的伤痛,似乎总能在那冰冷的屏幕另一端,找到她的陪伴。是她,用那种和风细雨般的安慰,用那种无声却坚定的存在,让他即使明明自己一个人,心底也从未感到过孤单。
可现在……这一切,似乎都要随着她那句“保持忠诚”而彻底结束了。
想到这里,他心口一阵发闷,非常不舒服。那感觉,像是身体里某个很重要的部分突然被抽走了,空落落的;又像是胸口被人用钝器生生剜掉了一大块肉,传来一阵阵隐隐的、却难以忽视的钝痛。
这种陌生而强烈的感受,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在傅南茜、萱儿、甚至是其他与他关系亲近的女性身上,都从未有过。
烦躁地胡乱撕扯开衬衫的纽扣,几颗扣子崩落在地毯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他脱去衣服,带着一股自暴自弃的意味,猛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被窝是温热的!
一个早已等待在此的、柔软而火热的身躯,在他躺下的瞬间,便如同藤蔓般灵活地缠绕上来,手臂环住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
李珩身体先是一僵,随即,心底那无边无际的压抑、那莫名翻涌的悲愤,以及那股因苏慧决绝离去而燃起的邪火,仿佛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急需发泄,否则,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复杂的情绪烧灼得失去理智。他不想变成一个靠疯狂摔砸东西来宣泄情绪的疯子!
黑暗中,他看不清对方是谁,也无意去分辨。他猛地翻身,将那股几乎要吞噬他的破坏欲,转化为一种带着惩罚意味的、激烈的索取。动作近乎粗暴,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脑海里那个决然离去的身影,将心口那股莫名的疼痛,彻底地驱逐出去……。
激烈的浪潮终于平息,卧室内只剩下两人尚未平复的呼吸声。片刻后,韩丽伸出手,“啪”一声轻响,柔和的床头灯光驱散了满室黑暗。她像一只温顺的猫咪,主动贴靠进李珩汗湿的怀里,脸颊感受着他胸膛下依旧有些急促的心跳,轻声问道:“怎么了?今晚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敏锐地察觉到,李珩刚才那近乎粗暴的索取,与往日不同,带着一种急于宣泄什么的躁动,差点让她承受不住。对于了解他至深的韩丽而言,自然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心底那沉重得化不开的压抑。
“对不起,”李珩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一丝歉意,他伸展手臂,把这个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包容他一切的女人紧紧地揽抱住,“弄疼你了。”
“傻瓜,”韩丽在他怀里轻笑,语气里没有半分责怪,只有全然的包容,“跟我还用说这些?没关系的,”她抬起头,借着灯光仔细看他依旧微蹙的眉头,关切地问:“现在……感觉轻松些了没?”
“呵呵……”李珩扯动嘴角,发出一声轻笑,但那笑意却根本没有抵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烦闷。
“怎么?这是……”韩丽的手指轻轻抚平他眉心的褶皱,“受刺激了?如果我没猜错,是感情上的事儿吧?”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瞎猜什么呢?”李珩下意识地否认,他并不傻,也不会那么残忍。他怎么能怀里抱着一个对自己用情至深的韩丽,却又要开口提起自己与另一个女人之间理不清的情感纠葛?这不仅是对韩丽的不尊重,更是对她那份深沉爱意的践踏和残忍。
“你呀!”韩丽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叹了口气,脸在他胸口依赖地蹭了蹭,“什么事儿都能看得比别人透彻,算计得明明白白,可唯有感情的事儿,向来是一团乱麻,理不清!”
她顿了顿,语气温柔而坦诚,带着一种通透的智慧:“你虽然多情,身边从不缺女人,但我知道,你骨子里并不是薄情寡义的人,那种喜新厌旧、始乱终弃的事儿,你做不出来!” 她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虽然……虽然人心都是肉长的,都很自私,我也不例外,会嫉妒,会难过……但……我清楚自己的定位!这辈子……我大概是没有那个福分,也没办法做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你瞎说什么……”。李珩手臂猛地收紧,将她箍得更紧,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打断她的话,或者否定这个现实。
“别急嘛!让我说完!”韩丽却用手指抵住他的唇,直接翻身,半个身子都趴伏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继续道:“我知道,无论未来如何,你都不会舍下我,这就足够了!其实,仔细想想,就你这招蜂引蝶的性子,还有这霸道的脾气,嫁给你,还不如给你做个没名没分的情人来得更轻松自在!” 她的话语带着一丝自嘲,却又无比清醒,“你注定不会独属于我,或者任何一个女人!这是你的本性,我早就看明白了。所以……”
她俯下身,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心知肚明你身边会有其他女人,与其硬要争那个妻子的名分,整天患得患失,把自己变成一个怨妇,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做个知情识趣的情人,反而来得轻松快活!” 她的眼神温柔而坚定,“知道你心里爱着我,在乎我,而我也深爱着你!这就够了。我们彼此被互相需要,彼此默默陪伴,互相牵挂,只要你需要,我就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我需要,你也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身边。这样……其实也挺好的,不是吗?” 她为自己,也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找到了一种最舒适、最可持续的共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