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苑门外,死一般的寂静。
李雄跪在破碎的青石板上,膝盖传来的剧痛远不及心中万分之一的惊骇与屈辱。他堂堂金丹境修士,李家家主,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隔空一按,便毫无反抗之力地跪倒在地!
这是什么手段?!
这是什么修为?!
元婴?化神?还是……更高?
无尽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怒火和侥幸。对方甚至懒得听他废话,懒得谈条件,直接以最粗暴、最羞辱的方式告诉他——你不配。
刘通和王涛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如死灰、道心似乎都已崩溃的李雄,又是后怕又是庆幸。幸好万宝楼选择了坚决维护,否则……
“李……李族长,”刘通硬着头皮上前,声音都有些发颤,“您……您看这……”
李雄猛地一颤,仿佛才从噩梦中惊醒。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发软,体内灵力紊乱不堪,竟一时无法起身。还是身后受伤较轻的长老连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李雄脸色煞白,不敢再看那别苑大门一眼,仿佛那里面栖息着一头洪荒凶兽。他嘴唇哆嗦着,对刘通和王涛拱了拱手,声音干涩嘶哑:“……李某……鲁莽了……告辞!”
说完,在族人的搀扶下,几乎是落荒而逃,背影狼狈不堪,再无半分来时一家之主的威风。
聚集在远处看热闹的人群,早已吓得作鸟兽散,生怕被牵连。
刘通和王涛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与坚定。
“加强别苑守卫!不!是清空别苑周边!任何人不得靠近百米之内!”刘通立刻下令,声音急促。
“我这就去禀报楼主!”王涛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脚步虚浮地匆匆离去。
经此一事,凌煌与苏挽秋在云州郡城的地位,已然变得无比超然且恐怖。再无任何人敢轻易试探。
别苑内,却依旧宁静。
仿佛门外那场足以震动整个郡城的风波,只是一缕微不足道的清风,连一丝涟漪都未能吹入。
苏挽秋回到房间,再次取出那枚灰色碎片,指尖萦绕着一丝极淡的灰芒,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碎片中那丝同源的寂灭气息,融入自身。每一次融合,都让她对自身力量的感悟加深一分,神魂深处的封印也似乎随之松动一丝。
她沉浸在这种缓慢却切实的提升中,心无旁骛。
凌煌则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指尖无意识地在石桌表面划过。桌面上并未留下任何痕迹,但他指尖划过的地方,空间却泛起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仿佛世界的规则在他手下变得柔顺可塑。
他对李家的蝼蚁毫无兴趣,甚至对那碎片也只是一瞥而过。他更感兴趣的,是苏挽秋吸收那碎片力量时,体内那古老本源随之产生的、极其细微的“雀跃”与“成长”。
“养成的乐趣,或许在于观察其变化的过程。”他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随即又归于沉寂。
万宝楼顶层,赵清风听完王涛语无伦次、充满后怕的汇报,手中的玉杯“啪”地一声捏得粉碎,脸色变幻不定。
隔空一按,镇压金丹!
这已然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他原本猜测对方可能是元婴老怪,但现在看来,恐怕远远不止!
“楼主,我们……”刘通在一旁,脸色依旧发白。
赵清风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眼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精光:“赌对了!我们这次,或许真的撞上惊天机缘了!传我命令,满足那两位一切要求,倾尽楼中所有资源交好!另外,关于李家的所有合作,立刻中止!墙头草,不配与我万宝楼为伍!”
“是!”刘通和王涛连忙领命。
李家府邸,此刻已是一片愁云惨雾。
李雄躺在床上,面色灰败,眼神空洞。身体的伤势容易恢复,但道心上的裂痕和那恐怖的阴影,却难以磨灭。
李家老祖,一位闭关多年、寿元将尽的金丹中期老者,被紧急请出关。在听完李雄和几位长老带着恐惧的叙述后,老者沉默了许久,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踢到铁板了……是真正无法想象的铁板……”老祖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力感,“传令下去,李家上下,紧闭门户,任何人不得再去招惹那两位!另外……备上厚礼,待老夫伤势稍复,亲自……去赔罪。”
“老祖!”几位长老不甘道。
“闭嘴!”老祖厉声呵斥,眼中满是忌惮,“想让我李家满门覆灭吗?!那般存在,绝非我等能揣度!低头服软,是唯一的生路!”
李家众人闻言,皆面露绝望,再无言语。
经此一事,云州郡城的格局悄然改变。李家声势大跌,万宝楼地位愈发超然。而一切的源头,那座南区的别苑,则成了郡城中所有人谈之色变、敬畏莫名的绝对禁地。
夜色渐深,别苑内灯火阑珊。
苏挽秋结束修炼,推开房门,感受到院中凌煌那如同磐石般沉寂又浩瀚的气息。
她走到院中,在他对面的石凳坐下。
“那碎片,于我大有裨益。”她主动开口,清冷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多谢。”
若非他同去坊市,她未必能得到此物。若非他震慑宵小,她也无法安心修炼。
凌煌抬眸,月光落入他深不见底的眼中:“能让你快点变得有趣,便好。”
苏挽秋早已习惯他这种说话方式,闻言并不恼,反而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两人相对无言,却有一种奇异的默契在静默中流淌。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郡城的隐约喧嚣,却更衬得小院宁静。
然而,无论是他们还是郡城中的各大势力都明白,这短暂的宁静之下,汹涌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一枚来自纪元终末的碎片现世,它所吸引来的,绝不仅仅是郡城这点风波。
真正的波澜,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