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万“星炬”化作的流光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沿着凌煌开辟的短暂通道,冲入了壁垒之外那绝对的“存在基态海”。
景象无比壮丽,却也无比悲怆。那是整个纪元文明最后的呐喊,是无数生灵、无数世界、无数梦想凝聚成的最终诗篇,义无反顾地投向那吞噬一切的未知。
通道在维持了约莫一炷香后,开始剧烈震荡、收缩。凌煌以无上法力支撑的贯通,也无法长久对抗纪元壁垒自身的修复力与外部“基态海”的压力。
最终,通道彻底闭合。
壁垒之外,重归那冰冷、死寂、绝对的“虚无”。唯有那点点“星炬”的微光,如同风中残烛,迅速消失在无尽的黑暗深处,不知飘向何方,不知命运如何。
希望,已然播撒。但结局,无人能知。
几乎在通道闭合的同一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寂静”笼罩了万界殿广场。并非无声,而是所有规则、所有能量、所有存在感都在被迅速“抽离”的诡异死寂。
巡天镜的镜面,率先蒙上了一层灰败,镜中映照的诸天景象如同褪色的画卷,迅速模糊、消散,最终“咔嚓”一声,镜面崩裂出无数细纹,这件见证了星盟兴衰的无上奇物,灵性尽失,化为凡铁。
苏挽秋感受着那源自宇宙每个角落的、无可抗拒的终结之力,眉心的终末印记自主浮现,幽暗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盛。她并非在抵抗,而是在共鸣,在引导。她清晰无比地感知到,构成自身存在的每一丝道则,都在与这宏大的终末同步震颤,仿佛游子归乡。
她看向身旁的凌煌。
凌煌也正看着她,他的眼神平静依旧,却深处蕴含着一种洞悉万物轮回的了然。他向她伸出手。
“时候到了。”他的声音平淡,却穿透了那万物归墟的背景噪音,清晰地落在苏挽秋心间,“此纪元之终,即为我等之道始。”
苏挽秋嫣然一笑,将手放入他的掌心。没有半分犹豫,没有一丝恐惧。
下一刻,那席卷一切的“虚无之潮”的最终高峰,轰然降临!
并非爆炸,而是“抹除”。
万界殿如同沙堡般无声瓦解,周天星斗大阵的光芒瞬间湮灭。玄黄大界的壁垒、碧波大界的汪洋、守木一族的幼苗、诸天万界的星辰与生灵……所有的一切,都在刹那间失去色彩,失去形态,失去存在的定义,复归于最本源的“无”。
在这绝对的终结之中,凌煌与苏挽秋的身影成为了唯一的光。
他们的道则在交融,清光与幽暗不再分明,化为一道混沌色的、蕴含着“存在”与“非存在”双重意境的流光。他们不再抗拒潮汐,而是主动放开了自身的一切防御,将自身彻底融入这纪元终结的洪流。
凌煌以自身超越纪元的本质为“舟”,承载着苏挽秋的终末道果;苏挽秋则以终末权柄为“帆”,引导着方向,两人心意相通,道韵相合,逆着那毁灭的洪流,并非为了逃离,而是为了……溯源!
他们要循着这“终结”的轨迹,直抵那万物起源与终结的终极之地——“存在基态海”的核心!
“轰!”
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膜,又仿佛从梦中惊醒。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
他们“来到”了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地方”。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没有光暗,没有物质与能量。只有无数最基础、最本源的“规则信息”如同混沌的海洋般缓缓流淌、碰撞、湮灭、重生。这就是“存在基态海”,一切“有”的起点,也是一切“有”的终点。
在这里,凌煌那“我即规则”的本质,得到了最彻底的彰显。他不再需要去“定义”,因为他本身,就成为了这片“基态海”中,一个崭新的、稳定的“规则奇点”。
苏挽秋依偎在他身旁,终末权柄在这里不再带来毁灭,而是化为了“宁静”与“安眠”的力量,抚平着周围混沌信息的躁动,为凌煌的“存在”提供着最稳定的港湾。
他们的意识在无限的“信息海洋”中延伸,感知着无数纪元生灭留下的残响,体悟着那超越一切具体形态的“道”之本源。
“原来如此……”凌煌的意念波动着,“超脱,并非去往另一个地方,而是自身成为‘道’的一部分,成为孕育新生的‘土壤’。”
苏挽秋的意念与他交织,带着温柔与明悟:“而我们的相伴,便是这新‘土壤’中,最初的那缕生机。”
两人的本质在这绝对的虚无中,开始发生蜕变。他们的记忆、情感、道行,并未消失,而是被提炼、升华,与他们所领悟的“存在本源”融为一体。
凌煌的“存在”,如同一个稳定的引力源,开始自发地吸引周围混沌的“规则信息”向它靠拢、组合。而苏挽秋的“终末”,则如同一个精密的筛子,将那些混乱、无序、充满恶意的信息碎片“归墟”,只留下纯净的、具有演化潜力的基础规则。
一个微小的、全新的“宇宙雏形”,正在他们二人相合的道韵中心,悄然孕育。
纪元终章,于他们而言,却是一曲创世的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