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黑海岸。
将漂泊者她们传送回今州城的守岸人,急忙将失控超频的椿给救了回来——从一颗椿树的样子已经恢复了人形,但身上还挂着些从血肉里长出的枝叶、藤蔓、椿花什么的,正在缓慢往她的身体里收缩。
椿面色苍白地躺在修复舱内,沉重地喘着粗气,因为虚弱而感觉浑身发寒,面色显露出一种病态的、回光返照似的潮红。
她看见守岸人的那一刻,就知道——漂泊者——她的命定之种,在有这个数据蝴蝶女出手的情况下,一定会没事的。
她颤抖着撑起身体,无力的双手令她无数次被迫躺下,想要撑开修养仓的舱门,双手却软的像面条一样,连敲击的声响都发不出。
好在,贴心的守岸人察觉到她的动静了。
“椿,你太莽撞了。”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她没事,你却无意义地因为超频而死,等她想起你时,又知道你因为她才出事,她该多么自责——你知道的,她就是这样的人。”
柔柔弱弱的守岸人在修复舱外,隔着透明的舱门,望向里面虚弱的椿,眼神责怪、怜惜又羡慕。
如果不是因为需要压制越发“不老实”的泰缇斯系统,她也好想......像椿一样,不顾一切地出现在她面前,像飞蛾扑火般扑进她的怀里,任何危险都与她共同面对......
哪怕只是在暗处看着她的经历,跟着她一路同行,见证她又一次降临后的点点滴滴,看着她一点点想起一切......
然后等她找到黑海岸,找到自己,在自己精心策划的场景,以最完美的姿态,与她相认,一起回忆她们过去的美好时光.......
可惜,黑海岸的隐患,不允许她离开,甚至不允许她过多地分散注意力去关注她。
想到这里,守岸人神色落寞又黯然。
椿依旧在修复仓内扭动、挣扎,嘴里嚷嚷着:
“命定之种~我要去见我的命定之种~我要去见她~快!快让我去见她!她,她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温柔!那么正义!那么好!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她相认了!”
“她、她一定会想起我的!只要我去找她......她会想起,和我的过去,我们的过去......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快!帮我一把!把我从这该死的修复舱里拉出来!我现在...我现在就要去找她!她看到我,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眼见着椿越来越激动,白发又染上了一抹猩红——这是她陷入超频的表现。
守岸人无奈扶额,敲了敲修复仓的透明仓门,瞪了她一眼,就轻易将椿的超频症状和暴动的共鸣能量给完全压制。
甚至,椿眼前的这个守岸人,都还不是她的本体......
“你这副虚弱的样子,她看到了,会担心的。”
守岸人柔声劝慰,她知道,椿自身极不稳定的频率和共鸣能力,影响了她本身,导致她情绪极不稳定,内心也很脆弱,尤其关乎到漂泊者的事情,更是容易激动.....
所以她不能跟椿来硬的,得说些她听得懂的。
“你就不想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么?”
椿闻言,立马老实安静了,眼中透露着强烈的渴望,
“对......对.....我应该以最美的样子,和她相认......”
“现在这副样子.....一点都不美.....她要是认不出我怎么办......她要是嫌弃我了怎么办.....”
“不......才不要......才不要被嫌弃.....”
“守岸人!快!快把我治好!快!”
“唉......”
守岸人轻叹了一声,满脸都是“这届孩子真难带”、“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满口答应着,
“好~好~我知道了~”
“想快点好,你就消停点啊......别这么激动,你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你自己清楚。”
守岸人想着,漂泊者才降临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么大的危机,让椿恢复了后,去暗中替她跟着漂泊者,有个照应也好。
就算解决不了漂泊者的难题,至少也能给她传讯,让她来帮忙——毕竟以她现在的状态,想要时刻关注漂泊者,会很吃力的,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
“我清楚!我最清楚了~!我消停!我保证消停~!嗯~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椿又自顾自地低笑了起来,像是磕嗨了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幻想着与漂泊者重逢的场景。
守岸人一边操作着精密的仪器分析、观测椿的状态,帮助椿更快地恢复,不由得又想起先前泰缇斯系统在今州观察到的异常,顿时满面愁容。
“泰缇斯的警报.....不会错的......”
“今州......怎么会同时存在两个鸣式......?”
..............
“欸——卧槽,这不是树就是草的,我这是给自己干哪儿来啦?这儿还是今州嘛?!”
真实的索拉里斯里的今州,远比游戏内展现的大得多,在这之前的三年里,奕昇都是只顾着狩猎残像的,吃空了一个地方就换另一个地方,根本不认路。
奕昇依稀记得,当时在今州城外围几公里的地方,祂对阿漂的捕捉计划失败后,气急败坏地张开翅膀随便选了个方向飞了几公里,然后随便找了个山洞,就开始教训残像奸了......
然后!教训完,化为人形的奕昇走出山洞一看——欸,咱怎么突然觉得周围好陌生,也看不见今州城了,怎么突然就不认识路了呢?
先前企图正面硬上阿漂不成,现在奕昇则是打算执行planb(计划2)了——混入今州城,加入主角团,攻略主角团,跟她们结下深厚的友谊,并尽可能复写她们的能力加强己身。
然后跟着主角团去打无相燹主,等无相燹主被阿漂打败后,趁机混一口无相燹主吃......
至于岁主角......要是把无相燹主吞了之后,应该就有对付祂的实力了吧?到时候再说吧。
所以,至少在拥有能硬上岁主-角的实力之前,变成人形的身份可不能被发现。
为了能隐藏身份进入今州城,奕昇就算迷路了也不打算化为本体,飞起来观察地形地势寻找出路——谁又知道今州有没有什么能够远程观测他的东西?
现在主角团估计都把遇见祂的情况给上报了,今州要是有什么远程探测的手段,此时估计已经集中到这一片范围内了,他要是化为本体飞上天的时候,突然被观察锁定到了......
那他到时候就算是化为人形走到今州城,也掩盖不了残像(鸣式)的身份。
这还怎么混进主角团?估计还没进城就被打。
所以,奕昇只好靠自己的双脚一步步丈量土地,循着有人烟的地方走去。
至于龟龟、小冠和忧昙她们,惩罚完了后,当然是收进肚子里去了。
嗯,这个时候估计在被舒琳进行“确立她身为奕昇体内能够容纳频率的特殊索诺拉(异空间)的女主人地位”的教训吧......
云闪、朔雷她们,都被一天一示威、三天一教训给打压成女仆了。
也好,小冠这样不老实的,像龟龟和忧昙这样有反骨的,就该让舒琳好好再训一下。
嘶......等等,将舒琳这个前任大将军和龟龟、忧昙放在一起,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奕昇刚想到这,舒琳的声音就从他身体里传到他的脑海里了——
“你、你你......你就那么饥渴吗?连龟龟都不放过?她还是个孩子啊!”
果然,舒琳也是认识龟龟的吧.......
果然,龟龟这个不老实的雌小鬼进去跟舒琳告状了吧?
“几百岁了还是个孩子?那我岂不是宝宝?”
“她几百年了都没成为大人,我几下就帮她成为大人了,她难道不该感谢我?”
奕昇在心里回了一句后,就暂时将舒琳的声音屏蔽了。
欸~我的身体,我做主~
.........
奕昇大概走了几个小时吧,奕昇终于走出来丛林,发现了一处小村落——唉,怎么不是今州城呢?有点可惜。
不过嘛,有人的话,问问路,知道个方向,就没问题啦。
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太阳都快落山了,不如在眼前的小村落里暂时歇息一晚罢。
体会一下作为人的生活也不错咯~
这几年下来,奕昇除了和舒琳“干坏事”之外,没怎么体会过作为人类的生活了——只顾着吃吃吃,都快忘记怎么当人了。
提前熟悉一下做人该怎么生活,学会如何与人相处,也好,免得之后进了今州城又不小心露出龙脚。
说起来,是不是该给自己编一个身份?
奕昇的穿着是很偏向瑝珑传统文化风格(国风古韵)的,长相也是那种完美符合东方人审美上的,儒雅柔和又不失硬朗的身材容貌。
所以编一个瑝珑的身份吧?
根据奕昇穿越前,鸣潮官方给出的信息,大概可以得出以下猜测:
瑝珑一庭六州,一庭指的是明庭,是统筹全瑝珑的政治中枢,也就是首都,大概在六州的某一个州里。
六洲除了边疆今州(大西北(风格))以外,还有梦州(江南)、戎州(北漠)、诏州(南疆)、越州(岭南)、重州(川渝),其中以戎州、诏州在瑝珑人眼中最为偏远、神秘。
要是编个身份的话,那肯定是编个偏远神秘的地方才不容易被察觉出来,
但是吧,奕昇穿越前是个江南人,又忍不住想要选择梦州当自己的身份——毕竟要是有人问起戎州、诏州啥的,他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但要是问到江南水乡,他总能按照穿越前的认识扯几句.....
那就决定了!咱的身份,是来自梦州的.......?
嘶......咱作为人类,总要有个社会身份,需要有一份工作吧......?
奕昇这几年和舒琳的相处之下,也大概猜到这是个娘化且女尊的索拉里斯,
那么,奕昇想起了穿越前看的那些杂七杂八的小说——穿越女尊世界的男人,都做的是什么工作呢?
有陪酒的,有调酒的,有当心理医生的,有当租借男友的,还有当按摩技师的,甚至有纯卖的......
嘶......虽然听着很有趣,也很容易和异性之间发生各种各样的接触,但是吧——我堂堂鸣式!去做这些工作,会不会太掉价了?
emmmm......有了!
那就决定——当一个旅行者吧!
这样的话,要是没能在今州攻略下阿漂,也有理由跟着她到处跑!
太对了!咱现在的身份是——来自梦州的旅行者!
至于旅行上的花销——贝币(索拉里斯通用货币),奕昇也是完全不愁的——这几年下来,他总是吃到过贝币的,随手就能变出一大把,只要不大规模出现在市场上扰乱经济和货币量就行了。
想着,想着,奕昇走进村落,前方传来一阵吵闹声。
只见一座破旧的小木屋门口,一个穿着水墨青绿与雪白色交织改式短旗袍的可爱圆脸少女,脚踩过膝白丝袜、戴着厚厚的圆框眼镜,用复古发带扎着两支长长的双马尾......
她正竭力守在小木屋门口,拦着几个中年大妈往里边闯。
“你个臭婊子!母债女偿!你妈爸欠我们一堆钱,说跑就跑了!给你宽限了这么多天,你还不还上?!你是不是想赖账?!”
“滚开!看你屋里不是还有些家具吗?给老娘卖了!统统卖了还钱!!”
“什么家具不家具的?那点家具,还有她那些颜料、画纸什么的,全卖了也是九牛一毛!就该让她把房子卖了还钱!奸商的女儿!去睡大街!去当乞丐!就算是死了也不值得怜惜!!!”
“要死也得等她把钱还完了再让她死啊!她死了,老娘的钱怎么办?!谁来还?”
“就是!她今天要不还钱,我们就不走了!!”
几个大妈很粗鲁地推搡着她,甚至用巴掌、拳脚往女孩的身上招呼着,
不顾一切地想要往女孩的家里闯,双眼里的贪婪几乎快要溢出来,争先恐后地想要先一步搬走那女孩家里的什么东西,拿来补偿女孩父母向她们欠下的债款,
甚至想要将女孩赶走,霸占她仅剩的容身之所。
那女孩身为一个共鸣者,却不敢使用共鸣能力反抗——本就性格软弱的她,几乎被无数次的指责给洗脑了——欠债还钱,母债女偿,天经地义,欠债的人怎么能反抗呢?
就算被打,被骂,也是应该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极力抗拒着几人闯入她最后的私人空间,用比常人稍微强上那么一点的身体,抓握着两侧门框,死死挡在门口.......
——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能卖的都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不是生活必须品,就是她父母失踪前留给她最后的念想,或者饱含她珍贵回忆的物件,以及她最珍视的画卷和作画工具......
“求求你们了……再、再给我一些时间吧……我一定会把钱还上的……我不会跑的……请你们相信我……”
女孩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扒住门框都双手几乎脱力,实在要坚持不住了,才颤抖着出声,听着像是强忍着泪水一样的语调,
“我…我真的有在很努力画画了……等我把画卖出去……我就有钱……能再还上一点了……求求你们了,再宽限一些时间吧……”
要是没了屋里的那些东西,别说生活过不下去了,她估计连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希望和勇气都要彻底消散了。
她叫折枝,生在一个母父逐利超过亲情的商贾之家,她从小展现出了极高的绘画天赋,并且很早就成为了共鸣者——于是,她成了母父的作画机器,成了在母父逼迫与道德绑架下的赚钱工具。
她的画卖出的价钱,被无数次用于填补她那野心与能力并不匹配的母父生意失败后的亏损,
最后,沦为母父生意失败后的牺牲品——连夜逃走的母父将她留下来吸引火力,而母父两人则只顾自己远走高飞,不知所踪,却丝毫不管折枝的死活。
但这还没完,背上母父留下的巨额负债的折枝,靠着她高超的画技艰难谋生、还债,还完了一批债主,又有一批人来闹,好像永远还不完一样——今天在她家门口上演的闹剧,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
折枝甚至总结出了一套应对办法——只要……她们累了,骂够了,打够了……就会,再宽限我一些时间的……
让她们出出气而已……我没关系的……
看起来负债的事情上已经很糟心了,可她一直以来所坚持的、所热爱的事业——绘画,也饱受打压。
绘画市场上竞争的同行,因为画技比不过她,就抹黑她,
代理销售她画作的经销商,刻意对她的原创画作压价,还要求她去模仿市面上火极一时的其她人的画,让她模仿别人的风格,去造假,去画假画,只为逐利......
这更是对她经济来源和精神世界里最后一片净土,进行了狠狠地双重打击。
她人生已然将要跌入谷底,生活无比黑暗,还在不断下坠,亟需一个拯救她的人,像一束光一样,照进她的生命里,赋予她希望、勇气、热爱......和对生的渴望。
于是,奕昇就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