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鬼影颤抖着,将自己和同伴狂山那总计近千点的积分,全部转移到苏宸的身份牌上后,他整个人都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冰冷的林间地上,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他看着周围的树林阴影中,那一双双因为闻到了浓郁血腥味而被吸引过来、闪烁着惨绿色幽光的眼睛,那是属于“丛林妖精”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完了。一个失去了灵兽伙伴,魂力又消耗巨大的御兽师,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森林里,就是最鲜美可口的“点心”。
苏宸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他不是一个嗜杀之人,但更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圣人。对方既然想将他置于死地,那么,就要做好承受相应后果的准备。他取走了积分,留下了鬼影的性命,至于鬼影最终能否从丛林妖精的围攻中活下来,那就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他站起身,感受着身份牌上传来的、积分瞬间暴涨到近五千点的满足感,然后平静地转身,向着森林的深处走去。小灰和小玄,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知道,穿过这片丛林,就是通往第四层的阶梯。但他此行的首要目标,并非闯关,而是……找到隐藏在这一层的能量核心!
“小银,该你干活了。”
苏宸将一直藏在须弥袋里,因为刚才的战斗而有些兴奋的小银,抱了出来。
小银从他怀里探出小脑袋,可爱的小鼻子在空气中用力地嗅了嗅。这里浓郁的血腥味让它有些不适,但很快,它似乎就从无数驳杂的气息中,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一缕让它垂涎欲滴的“宝气”。
它兴奋地伸出小爪子,指向了森林深处的一个方向。
“在那边吗?”
苏宸点了点头,不再犹豫。他催动【敛息术】,将自己和伙伴们的气息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然后如同一个最高明的猎人,开始在危机四伏的丛林中,悄然穿行。
他的“魂之低语”天赋,在这一刻,化作了最强大的“雷达”。他能清晰地“听”到,森林中每一个丛林妖精的潜伏之地。这些三阶的能量体,擅长利用树木和藤蔓进行伪装,对于普通学员来说,防不胜防。但在苏宸面前,它们那充满了杀戮欲望的灵魂波动,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清晰可见。
他像一阵穿林而过的风,总能提前一步,绕开那些丛林妖精的埋伏圈,没有惊动任何一个守卫。
很快,他便根据小银的指引,来到了一片林间的断崖前。
一道宽约十米的巨大瀑布,如同银河倒挂,从断崖之上飞泻而下,汇入下方的深潭之中,发出“轰隆隆”的巨大水声。浓郁的水汽,弥漫在空气之中,让周围的草木都显得格外的青翠欲滴。
“宝气……就在瀑布后面!”小银传递来无比确定的意念。
苏宸的眼睛亮了起来。这种将宝物藏于瀑布之后的设计,虽然俗套,但却往往是最有效的。巨大的水声,可以掩盖一切动静;飞溅的水汽,则能很好地隔绝能量气息的扩散。
他没有急于闯进去。他先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任何埋伏之后,才深吸一口气,调动魂力,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准备一鼓作气,冲过那道厚重的水帘。
然而,就在他即将动身的刹那,他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的“魂之低语”,在那震耳欲聋的巨大水声之下,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属于这片森林的、冰冷而又无比凝聚的……魂力波动!
瀑布后面,有人!
而且,对方的气息,极其强大和内敛,若非他的天赋异禀,根本不可能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察觉到!
苏宸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他立刻打消了硬闯的念头,身形一闪,带着伙伴们,悄无声息地藏匿在了断崖侧面的一片茂密灌木丛的阴影之中,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他倒想看看,究竟是谁,能比拥有寻宝兽的他,还先一步,找到这第三层的能量核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苏宸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静静地潜伏着。
终于,在那震耳欲聋的水声中,一道纤细而高挑的身影,缓缓地,从那道厚重的水帘之后,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少女。
她身穿一身在潮湿环境中依旧纤尘不染的紫色劲装,将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一头如瀑般的黑色长发,被一根简单的玉簪束在脑后。她的容颜,美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肌肤胜雪,琼鼻樱唇,只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却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与孤傲。
正是与他一同乘坐青鸾飞舟而来的那位神秘天才——凌冰璇!
此刻的她,气息比在飞舟上时,更加的凝练和强大。苏宸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凝神境后期的层次,比自己还要高出一线!
她的衣衫虽然有些湿润,但身上却没有丝毫的狼狈之色。显然,这第三层的丛林妖精,并未对她造成太大的麻烦。
她的手中,正捧着一枚拳头大小的、通体散发着柔和蓝色光晕的晶石——三阶水元晶石!
她竟然,真的找到了能量核心,并且,已经将其成功剥离了出来!
苏宸的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这是他进入积分塔以来,第一次遇到,在“寻宝”效率上,能与自己比肩的对手!
凌冰璇走出瀑布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最敏锐的鹰隼,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
苏宸立刻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
然而,即便他已经施展了【敛息术】,凌冰璇的目光,最终,还是若有所思地,在他藏身的这片灌木丛上,停留了一瞬!
她发现了?!
苏宸心中一凛,几乎就要准备动手。
但凌冰璇最终还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只是柳眉微蹙,似乎有些不确定,最终还是将目光收了回去。她大概以为,那只是一只恰好路过的普通小兽。
她走到深潭边,召唤出了自己的伙伴——那只同样是二阶巅峰的“冰晶狐”。她将那枚珍贵的三阶水元晶石,递到了冰晶狐的嘴边。
冰晶狐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舐着晶石上逸散出的精纯水系能量,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吟。
凌冰璇看着自己的伙伴,那张冰山般的俏脸上,才终于融化了一丝,露出了一抹极其罕见的、温柔的笑意。
她似乎准备在这里,让自己的伙伴,借助这枚能量核心,尝试冲击三阶的壁垒。
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吼——!”
一声充满了贪婪与暴戾的咆哮,毫无征兆地,从凌冰璇身后的丛林中炸响!
一道巨大的、如同黑色闪电般的身影,猛地从阴影中窜出,张开血盆大口,直取凌冰璇手中的那枚“水元晶石”!
那是一头体型异常雄壮的“黑斑魔豹”!其阶位,赫然已经达到了三阶!
偷袭!
这头狡猾的畜生,竟然也一直在暗中潜伏,等待着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
这一下,变起肘腋,快到了极致!
凌冰璇的脸色,瞬间一变!她想闪躲,但那黑斑魔豹的速度实在太快,而且角度极其刁钻!她若是强行闪躲,自己虽然能避开,但手中的水元晶石,必然会被对方一口吞下!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没有后退,反而催动魂力,一掌迎向了那只魔豹!
“冰封掌!”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比那黑斑魔豹更快、更诡异的银黑色流光,如同凭空出现的鬼魅,后发先至,瞬间出现在了黑斑魔豹的侧翼!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轻响。
那头不可一世的三阶黑斑魔豹,前冲的身影猛地一僵,巨大的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它的脖颈之上,一道细微的血线,缓缓浮现,鲜血狂涌而出!
一击,秒杀!
凌冰璇那拍出的一掌,僵在了半空。她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冰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极致的震惊!
她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那片她之前曾怀疑过的灌木丛。
只见那里,一个身穿灰色劲装的清秀少年,正缓缓地从中走出。他的肩头,停着一只扇动着银黑色翅膀的神秘蝴蝶,蝴蝶的翅尖,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正是,苏宸!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都凝固了。
苏宸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震惊的冰山少女,又看了看她手中那枚安然无恙的水元晶石,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他本不想插手。
但,这枚水元晶石,他也有用。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一头畜生吞掉。
凌冰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她很清楚,若非苏宸刚才出手,她就算能保住性命,手中的水元晶石也必然会丢失。
“多谢。”她对着苏宸,微微颔首,声音虽然依旧清冷,但却多了一分郑重。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向苏宸道谢。
“不必。”苏宸摆了摆手,他走到那头黑斑魔豹的尸体旁,蹲下身,开始熟练地处理战利品,“我只是不想看到这枚晶石,被浪费掉而已。”
他说着,从魔豹的头颅中,取出了一枚同样是三阶的、散发着黑暗气息的兽核。
凌冰璇看着他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柳眉微蹙,再次开口道:“你刚才,应该早就到了吧?”
以苏宸刚才展现出的、那神出鬼没的能力,她不相信对方是恰好路过。
“比你早一点。”苏宸没有隐瞒,他站起身,掂了掂手中的兽核,平静地说道,“本来,是想等你走了,我再进去看看的。没想到,你把‘猎人’引来了。”
“我不是猎物。”凌冰璇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悦。
“我知道。”苏宸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但刚才那头魔豹,也不是这第三层真正的‘猎人’。”
这句话,让凌冰璇的脸色,瞬间一变!
“你什么意思?”她冰雪聪明,立刻听出了苏宸的话外之音。
“看来,你跟我一样,也是第一次参加集训的新人。”苏宸不答反问。
凌冰璇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在你来这里之前,有没有遇到过一些……特别‘热情’的‘前辈’,想跟你谈谈‘规矩’?”苏宸继续问道,同时,将自己从狂山和鬼影那里洗劫来的、那两枚带有特殊徽记的身份牌,拿了出来,在手中抛了抛。
当凌冰璇看到那两枚身份牌上,那个由齿轮和卷轴组成的古朴徽记时,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了一丝了然之色。
“原来,你已经遇到他们了。”她缓缓说道,“我之前也遇到过两波,都被我打发了。只是,我并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现在,我知道了。”苏宸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走到深潭边,将那两枚身份牌上的血迹清洗干净,然后,将他从鬼影那里“审问”出的、关于“留级生”的所有信息,言简意赅地,对凌冰璇复述了一遍。
他们大多是往届“天骄之战”集训中,未能成功入选,但又不甘心就此被淘汰的天才。皇家学-府有一条极其残酷,却也给了他们一线希望的规定:只要能在每个月的积分清算日,保证自己的积分排名,在所有预备役学员(包括当届的新人和所有的留级生)的总排名中,位列前50%,就可以继续以“留级生”的身份,留在学府,继续使用积分塔等修炼资源,并获得下一年再次冲击“天骄之战”名额的机会。
从“留级生”的身份来历,到他们为了生存而“狩猎”新人的残酷传统,再到他们已经形成了以那个神秘的“龙哥”为首的、等级森严的团体……
随着苏宸的讲述,凌冰璇那张冰山般的俏脸上,神情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她虽然骄傲,但不是愚蠢。她很清楚,自己一个人,或许能对付三五个普通的留级生,但若是面对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强大团体,也必然会陷入巨大的麻烦。
“一个残酷的内部生态链么……”听完苏宸的讲述,凌冰璇沉默了片刻,最终得出了和他一样的结论。
她再次看向苏宸,这一次,眼神中,不再仅仅是震惊和好奇,而是多了一分平等的审视。
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究竟有多么的可怕。他不仅拥有着足以秒杀三阶灵兽的恐怖实力,更可怕的,是他那份在极短时间内,就能洞悉全局、并从中获取到最关键信息的可怕心智!
“所以,”凌冰璇看着他,缓缓开口,“你告诉我这些,是想……与我联手?”
这是一个聪明人的选择。面对一个共同的、强大的敌人,暂时放下彼此的竞争,联手抗衡,无疑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然而,苏宸的回答,却再次出乎了她的预料。
“联手?”苏宸闻言,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不,你误会了。”
他看着凌冰璇,眼神中,闪烁着如同猎人般的光芒。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提醒你。接下来的第三层,可能会很‘热闹’。而我这个人,喜欢清静。”
“至于他们……”苏宸的语气,变得无比的平静,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霸气,“在我眼里,他们不是威胁,而是一堆会走路的、移动的积分宝库而已。”
这句话,让凌冰璇的心神,都为之一震!
她从苏宸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她从未在任何同龄人身上看到过的东西——绝对的、不容置疑的自信!那种自信,并非源于家世或血脉,而是源于对自身力量的绝对掌控!
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或许还是小看了这个来自边陲小城的少年。
“好了,情报交换完毕。”苏宸拍了拍手,打破了沉默。他将目光,投向了凌冰璇手中那枚散发着诱人光芒的水元晶石,终于图穷匕见。
“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这块晶石的‘归属’问题了。”他微笑着说道,“按照规矩,你找到了它,是你的功劳。但我救了你,也救了它,算是我的功劳。不如……我们一人一半,如何?”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
然而,凌冰璇却摇了摇头。
“不行。”她看着苏宸,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枚水元晶石,对我的冰晶狐冲击三阶,至关重要,我不能分给你。”
苏宸的眉头,微微一皱。
“但是,”凌冰璇的话锋一转,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前所未有的、炽热的战意,“我可以给你一个,凭‘本事’,得到它的机会。”
“在这里,就在现在。”
“你我,打一场。”
“你若赢了,这枚水元晶石,连同我身份牌上所有的积分,全部归你。”
“但,你若输了……”
她看着苏宸,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你,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