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来自东方的意志只是一瞬,让双方都有点停滞,但战争还是在持续。
本来就是要争取生存空间,不打也不行。
阿提拉身边的百夫长奥尔洪低吼一声,催马上前。
奥尔洪是部落里最勇猛的战士,他能徒手掐死一头雪狼,身上的伤疤比军功还要多。
“大单于,派我去吧,让我去拧下他的脑袋!”
阿提拉没有阻止。
他确实也需要试探。
眼前的敌人,究竟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只要是人,就有办法解决。
曾经东方超越“神”的人他都见过了,那是他感觉无法跨越的山巅,不过对于西方他还是有信心。
奥尔洪咆哮着冲向那个王子,他高举着手中的狼牙棒,气势骇人。
王子米特拉动了。
他没有拔剑,只是不慌不忙地从马鞍旁的箭囊中取出了弓。
一种奇异的韵律缓缓舒展开,非常的奇特。
背后闪现淡淡的神鸟虚影,明显不简单。
他一次性搭上了三支箭。
弓弦被拉开,如同满月。
“嗡”
三支箭矢离弦而出。
三箭齐发,这无论在哪个国度,不是一般的勇士能做到的。
这些箭也没有呈直线飞向奥尔洪,而是在空中划出了三道完全不同,却又同样诡异的轨迹。
奥尔洪察觉到了危险,他怒吼着挥动狼牙棒,试图格挡。
不过事与愿违,一支箭从左侧绕过了他的格挡,钻入了他的咽喉。
另一支箭矢从上方落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贯穿了他胸甲的缝隙,射入心脏。
最后一支箭矢,则是在他面前绕了一个小弯,避开了他下意识偏转的头盔,从眉心正中射入。
奥尔洪的咆哮戛然而止。
米特拉的三支箭,箭箭毙命,都是要害。
奥尔洪巨大的身体从飞驰的战马上栽倒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死了,极其干脆利落。
匈奴精锐的阵营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三支箭的轨迹。
这简直就不是凡人能够射出的箭。
是神技,还是魔法,或者是他们还不知道的某种力量。
恐惧,开始在这些百战悍卒的心中蔓延。
人类面对未知才是最恐惧的,此时的匈奴大军也不例外,虽然他们在西征的过程中还算比较顺利。
他们可以面对十倍的敌人冲锋,可以忍受最残酷的刑罚,但他们不知道该如何与神秘力量战斗。
阿提拉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手也死死攥着缰绳。
他盯着米特拉王子,也注意到了他身后由光组成的巨鸟虚影。
这里,不是中原,更不是草原。
规则已经完全不同。
硬拼的话,他的军队或许能给对方造成巨大的伤亡,但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全军覆没。
他不能拿自己最后的本钱,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胜机。
未来的路还很长,时间也站在他这边,他还等得起,不至于现在就拼的你死我活。
灵活点,虽然可能显得屈辱,但至少还能保存有生力量。
对面的米特拉也在观察着他。
他看到了那个匈奴首领眼中的震惊,但他没有看到恐惧,果然也是个人物。
即使在目睹了神乎其技的箭术后,这些人虽然震惊,却没有崩溃。
他们身上的煞气,那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野兽气息,让他身后的“不死军”都感到了些许不安。
米特拉知道,这是真正的疯子组成的大军,也是一群被逼到绝路的狼王。
要吃掉他们,自己的一万“不死军”恐怕也要崩掉满口牙。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米特拉开口了,听不出喜怒。
“东方来的客人,这里是帕提亚,是众神护佑之地,不欢迎你们的劫掠。”
阿提拉沉默了片刻,用生硬的帕提亚语回应道:“我们只是路过,寻找一块新的牧场。”
“这里没有你们的牧场,”米特拉说道,“但更西方有。”
他用马鞭遥遥指向西边。
“越过那片山脉,是塞琉古人的土地。他们的国王软弱,将军无能,士兵的血已经凉了。那里的财富,比草原上的牛羊多上一百倍。土地也足够你们放牧。”
“有本事的话,你们就去打,去抢。”
阿提拉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借刀杀人。
这个帕提亚王子,想用他们这群饿狼,去撕咬他的另一个敌人。
这是一个阳谋。
阿提拉没有别的选择。
他需要更大的地盘,让他能够重新积蓄更强的力量。
虽然目前已经征服了不少部落,但真正的威胁还没有消除。
至于被当成刀子,狼王又怎么会在意猎人的想法?
只要能吃到肉,喝到血,就足够了。
“我们不会踏入帕提亚的土地。”阿提拉给出了承诺。
米特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
“记住你的承诺,草原之王。神之眼,会一直注视着你们。”
说完,他调转马头,缓缓返回本阵。
巨大的光鸟虚影,也随着他的移动而转身,最后消散在空气中。
一万“不死军”组成的钢铁方阵,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后退,最终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压在匈奴人心头的巨石,终于被搬开。
许多人瘫软下来,大口地喘着气,刚才那短暂的对峙,比一场血战还要消耗心神。
阿提拉依旧端坐在马上,望着西方。
他的心中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警惕之色。
这个新世界,比他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米特拉王子,神乎其技的三箭,还有那只巨大的光鸟都不简单,在没有具体的情报之前不宜有大动作。
他意识到自己过去赖以生存的勇猛和战术,在这里可能不再是唯一的依仗。
他需要了解这个世界,了解这里的“神”。
然后,找到杀死他们的办法。
“全军转向,向西!”
阿提拉目光坚定,声音洪亮,传向全军将士。
骑兵们重新振作精神,跟随着他们的王,向着属于塞琉古人的充满未知与财富的土地,奔腾而去。
为了生存他们可以做任何事,可以征服,可以拼杀。
身后是帕提亚帝国的边境。
前方,是一个崭新而血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