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继续向西挺进。
突然军中有人率先发现前方的绿洲和城池，张良迅速让人拿来地图比对，判断这个地方属于楼兰。
半个时辰后，大军抵达了城下。
土黄色的城墙不算高大，上面站满了手持弓矛的士兵。
他们的装束奇异，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敌意。
城门紧闭。
城墙上，一个身穿华服的人，正被众人簇拥着。
他就是此地的主人，楼兰王。
大军停下，列阵。
肃杀之气，让城头上的骚动都安静了许多。
张良独自一人，骑着一匹马，走向城门。
他没有带武器，身上只穿着一件寻常的青色长衫。
他在距离城门百步的地方停下。
“大秦使者张良，求见楼兰王。”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城墙之上。
城墙上一片寂静。
楼兰王看着城下的张良，还有望不到头的黑色军阵，有点心里发怵。
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想做什么？会不会对自己不利？
一个楼兰将军在他耳边低语：“王，不能开门。他们人太多了，肯定是来抢掠的。”
另一个大臣反驳：“可他们是从沙漠里走出来的，我们不开门，他们要是强攻的话可如何是好？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下方的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千军万马。”
楼兰王没有说话。
他看见那个叫张良的秦人，从马背上解下几个包裹。
张良打开第一个包裹。
“大秦丝绸。”张良的声音再次传来。
他又打开第二个包裹。
里面是几个白色的陶器，造型优美。
“大秦陶器。”
第三个包裹打开，是一柄铁剑。
张良随手拔出，剑身反射出冷冽的光。
他将剑用力劈向身旁一块半人高的岩石。
一声脆响。
岩石裂开了一道缝。
城墙上，所有楼兰士兵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的剑，砍在石头上只会卷刃。
“大秦铁器。”张良将剑插回鞘中，抬头望着城墙上的楼兰王。
“我军只为借道西行，并无恶意。我们需要干净的水，充足的食物，以及一个可以休整的地方。”
“这些货物，可以用来交换。我们只要公平的交易。”
他很淡定，像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在谈生意。
楼兰王的心动摇了。
丝绸，陶器，还有能劈开石头的铁器，这些都是楼兰最需要的东西。
如果能和这样强大的势力建立商路，对楼兰的好处不可估量。
可他又有点纠结，还是不敢赌。
这支军队太庞大了。
一旦放他们进城，楼兰的命运就不再由自己掌控。
万一他们撕毁承诺，自己就是引狼入室的罪人。
楼兰王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城下的张良，似乎看到了他的犹豫。
后方军阵中，韩信看出了楼兰王的迟疑。
他举起右手。
红色的令旗，在军阵中扬起。
李信和王贲的神机营，开始向前移动。
一架架造型奇特的战争机械，被士兵们推动着，在城外一里处停下。
城墙上的楼兰君臣，紧张地看着秦军的动作。
难道谈判破裂，他们要直接攻城了？
两方对垒，至少要先谈一谈，难道连这个程序他们都省了？这时候不管是楼兰王还是大臣都有点欲哭无泪。
韩信的令旗再次挥下。
一排排手臂粗的弩箭，从那些机械中呼啸而出，形成了一片黑色的铁雨，扑向远处的沙丘。
沙丘上，预先立好的一排排厚木板靶子，瞬间被射穿。
城墙上，楼兰王的手死死抓住了城垛。
他的将军们，脸色惨白。
一次齐射，就能覆盖这么大的范围，威力还如此恐怖。如果刚才那些箭是对着城墙射过来……
没人敢想下去。
这还没完。
另一队神机营士兵，推出了几十个黑色的铁罐子，罐子前面连着长长的铜管。
士兵们摇动着铁罐旁的把手，另一些士兵则点燃了铜管尽头的火折子。
几十道黑色的油柱，从铜管中喷射而出，落在百步之外的沙地上。
紧接着，火光爆燃。
沙地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楼兰王看着无法熄灭的火海，感觉到这简直是神迹？不，是神罚。
他们是天神派来惩罚世人的天兵。
最后，一个万人步兵方阵，发出整齐的呐喊。
“风！风！大风！”
声音直冲云霄。
城墙上一位年迈的楼兰大臣，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像是在向神明忏悔。
楼兰王明白，城楼下的张良是在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利益和毁灭，就摆在眼前。
“开……开城门！”
城门终于打开，秦军陆续入城。
楼兰的居民们，躲在门窗后面，惊恐地偷看着这些来自东方的士兵。
他们以为会看到烧杀抢掠，看到一场灾难的降临。
可他们看到的，是军纪严明且有序的队伍。
这支军队没有闯入任何一间民房，没有拿走任何一件东西，甚至没有多看路边的女人和孩子一眼。
就像一群没有感情的钢铁傀儡。
军队在指定的区域驻扎下来，立刻开始安营扎寨，分发补给。
第二天，一支秦军小队，在楼兰官员的指引下，来到了城中几近干涸的水源地。
他们拿出各种工具，开始清淤、挖掘、修缮。
楼兰人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只是远远地观望。
三天后，一股清澈的泉水，从修好的渠道中涌出。
全城欢呼。
楼兰百姓看着那些浑身泥浆的秦军士兵，眼神里的恐惧，渐渐变成了好奇和感激。
张良这几天，也没有闲着。
他用带来的货物，与楼兰的贵族和商人进行交易。
丝绸和陶器，为他换来了大量的食物、草料和牲畜。
更重要的，是情报。
在一间华丽的帐篷里，一个来自更西方的商人，正眉飞色舞地向张良描述着他所知道的世界。
“过了这片沙漠，就是大宛，他们有最好的汗血宝马。再往西，是康居，是奄蔡，他们都是草原上的雄鹰。”
商人喝了一口酒，连音调都降低几分。
“可这些国家，现在都要看一个帝国的脸色。帕提亚，他们的铁甲骑兵精良，没人敢跟他们硬碰硬，帕提亚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主人。”
“他们很早就知道东方有一个强大的秦国。他们在每一条商路上，都布下了眼线。任何大股的军队想要通过，都会被他们视为入侵。”
张良继续问道。
“帕提亚的西边呢？”
“西边？”商人眼中露出了向往，“是七丘之国，据说他们的城市，比天上的宫殿还要宏伟。他们的军团，号称征服了世界的一半。”
张良安静地听着。
送走商人后，他独自一人，在地图前站了很久。
从楼兰贵族那里，他得到了更隐秘的消息。
帕提亚帝国不仅监视着商路，还在西域诸国中安插了大量的代理人。
许多小国的国王，早已是帕提亚的傀儡。
秦军的到来，或许早已传到了帕提亚的王庭。
前方的路，不再是与自然的搏斗。
而是一个庞大帝国，用整个西域编织起来的天罗地网。
张良合上地图。
前方的阴影，比身后的沙漠更加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