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的溃败,像阴云笼罩在秦军大营。
每一个士兵脸上都有些绝望之色。
阿尔沙克目光扫过战场,他没有给予这支濒临崩溃的军队任何怜悯。
他打出了第二张王牌。
帕提亚军阵如摩西分海般向两侧分开,一条通路出现在中央。
庞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每一步似乎都让大地震颤。
这是一个身高超过九尺的巨汉,赤裸的上身,有着结实的肌肉,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他拖在身后的是一柄巨大的流星巨锤,在地面上犁出深深的沟壑。
他也是【雄牛】的化身。
随着他的前进,五千名帕提亚重装步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紧随其后。
“吼!”
随着一声咆哮,他开始奔跑,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与体型完全不符的惊人速度。
他手中的流星巨锤被抡起。
营寨前坚固的鹿角与拒马,在他面前就像是孩童的玩具。
木屑横飞,坚固的防线被他用最野蛮的方式撕开巨大的缺口。
“顶住!给我顶住!”秦军的都尉嘶吼着。
数百名最悍不畏死的重盾兵怒吼着冲上前,把塔盾狠狠插入地面,肩并肩组成了一道钢铁城墙。
后方的箭雨铺天盖地而来,将巨汉的身影完全笼罩。
叮叮当当的声音连成一片,除了溅起点点火星,毫无作用。
巨汉无视了给他挠痒痒的箭矢,径直冲到了盾阵前。
他高举巨锤,全身的肌肉贲张到了极限。
那柄巨锤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重重砸下。
大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最前排的数十名重盾兵,连同他们引以为傲的塔盾,在一瞬间,被砸成了一滩无法分辨形状的血肉烂泥。
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将附近的士兵掀飞出去。
钢铁城墙,被砸出了一个血淋淋的豁口。
紧接着,巨汉又是一锤。
这一锤继续带走不少秦军士卒的生命。
防线彻底崩溃了。
帕提亚的重装步兵发出震天的呐喊,顺着巨汉打开的通路,涌入秦军大营,开始了血腥的杀戮。
中军帅旗,在风中剧烈摇晃,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帅帐内,一片死寂。
就在所有将领都心生绝望之际,王贲走了出来。
他没有穿戴厚重的甲胄,仅着一身轻便的皮甲,走向那头正在肆意破坏的人形凶兽。
“滚开!”
巨汉注意到了这个不知死活的人,他随手一锤,将身旁几名试图阻拦他的秦兵砸成肉饼。
王贲没有丝毫畏惧,甚至主动加快了脚步。
就在巨锤即将临身之际,王贲侧滑避开。
他手中的长剑在同一时间递出,在巨汉持锤的手腕上轻轻一点。
溅起一串火星。
王贲只觉得巨力从剑身传来,震得他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
这一剑,没能破开对方的防御。
巨汉的攻击落空,让他感觉受到了羞辱。
他更加狂暴了,手中的巨锤舞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死亡网络。
王贲始终与巨汉保持着距离,不断地闪避。
他将毕生所学发挥的淋漓尽致。
巨汉久攻不下,耐心被一点点消磨。
他被这个滑溜的老鼠彻底激怒了。
他放弃了追击王贲,转身再次冲向秦军的阵列。
王贲的身影却如鬼魅般再次出现,手中的长剑化作一道寒芒,直刺巨汉的腋下。
巨汉不得不回身防御。
一场力量与技巧的极致对决,就在这片尸山血海中上演。
王贲的每一次格挡,都像是在用血肉之躯硬撼奔腾的战车。
他的虎口早已撕裂,鲜血顺着剑柄滴落。
翻腾的气血一次次冲击着他的胸膛,他好几次都强行将涌到喉头的鲜血咽了回去。
但他不能退,一步都不能。
他用自己的身躯,将这个不祥之人死死地挡在了中军大营之前。
周围的秦军士兵,看着在巨锤之下顽强支撑的将军,眼中重新燃起了光。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王贲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已毫无保留,气力全开。
他的体力已经消耗到了极限,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好几次都险些被锤风扫中,狼狈地在地上翻滚才得以躲开。
他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巨汉也察觉到了王贲的衰弱,他脸上的暴虐之色更浓。
他停下了攻击,将巨锤拄在地上。
“粉碎万物的神力!”
“践踏大地的足蹄!”
“以雄牛之名,尽归我身!”
随着他最后一句说完,一股气浪从他身上爆发开来,把周围的尘土尽数吹散。
他身上的肌肉以惊人的速度再次膨胀。
他的力量,再次攀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王贲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可是足以让神明都为之战栗的力量。
巨汉再次举起了巨锤。
这一次,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
王贲用尽最后的力量,向后急退。
巨锤重重地砸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地面瞬间塌陷下去一个数尺深的大坑。
就是现在!
旧力已尽,新力未生!
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王贲眼中爆发出此生最璀璨的光芒。
他将自己残存的所有气力,精神和意志,全部灌注到了手中的长剑之上。
身体化作一道血色的残影,冲进了烟尘中。
王贲的剑,精准无误地刺穿了巨汉右肩的肩胛骨,从后背透出。
“啊!”
巨汉发出响彻整个战场的痛苦咆哮。
剧痛让他彻底疯狂,也让他失去了对力量的控制。
他凭着野兽般的本能,将手中的巨锤,向着刺伤自己的方向,狠狠地砸了过去。
王贲一击得手,正欲抽身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剑被对方的骨骼和肌肉死死夹住,根本无法拔出。
死亡阴影瞬间笼罩了他的全部视野。
他只来得及将身体向右侧拼命偏移了半分。
骨骼碎裂声,清晰地传出。
王贲的整条左臂,在一瞬间被砸成了齑粉。
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都轰飞了出去,摔在十几步之外,再也无法动弹。
王贲挣扎着,用仅剩的右臂和长剑,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
他死死地盯着前方,不让自己倒下。
烟尘散去。
巨汉单膝跪在地上,巨大的流星锤脱手落在一旁。
他的右肩上还插着王贲的断剑,鲜血如同泉涌。
他同样死死地瞪着王贲。
两败俱伤。
几名帕提亚士兵冲上来,想要扶起他们的神。
巨汉却一把将他们推开,挣扎着站起身,捡起巨锤,拖着重伤的身躯,头也不回地向着本阵退去。
王贲的亲卫也哭喊着冲了上来,将他小心翼翼地抬起。
将军的脸色惨白如纸,左臂软软地垂落着。
他看着缓缓退去的帕提亚军阵,还有那头受伤野兽的背影,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左臂尽废,身受重伤。
但他,守住了大秦的中军大营。
他为这支已经一只脚踏入深渊的军队,赢得了一口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