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慎言!” 小四吓得脸色发白,“王爷有令,谁也不许提三小姐……”
“闭嘴!” 苏砚踹了他一脚,“让你去就去!若敢走漏风声,我扒了你的皮!”
小四连滚带爬地应了,趁着夜色混出了大营。
十天后,小四揣着消息回来,跪在苏砚帐外声音抖得像筛糠:“公子……夫人、小姐都很好,听说三皇子出面,解了夫人、小姐的禁足。只是小的在京中听人说,济仁堂有个女大夫,医术了得,她竟然会…… 会南家祖传的‘回春手’!”
苏砚正在擦枪的手猛地一顿,枪尖在烛火下闪过寒光:“你说什么?南家不是早就都死光了吗?”
“小的打听了,那女大夫年纪轻轻,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据说…… 据说眉眼间像极了三小姐小时候……”
“不可能!” 苏砚一脚踹翻了脚边的木箱,盔甲撞在箱角发出巨响,“那傻子被烧死在万象寺,骨头都化成灰了!”
帐帘被掀开,苏琰走了进来,脸色凝重:“嚷嚷什么?”
苏砚抓着他的胳膊,眼里的惊惶混着狠戾:“大哥!三妹妹那傻子可能没死!小四打听到济仁堂有个女大夫,用的是南家医术!”
苏琰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虽不像苏砚那般跋扈,却也记得那个总是怯生生跟在身后的三妹,记得母亲柳轻瑶不止一次说过 “南家余孽留着是祸害”,若是南木真的没死……
“不管是真是假,不能留。” 苏琰的声音比帐外的寒风还冷,“父王因为她禁足了母亲和奶奶,若是让她活着回来,那前面的一切算计不是白忙活了?”
苏砚的眼睛亮了起来,之前的惶恐被狠劲取代:“大哥的意思是……”
“让小四再去查,摸清那女大夫的行踪。” 苏琰走到帐门口,掀起帘子看了眼外面巡逻的士兵,“找几个可靠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苏砚用力点头,指尖在枪杆上狠狠一攥,仿佛已经掐住了那女大夫的咽喉。“这次,定要让她死得连渣都不剩!”
帐外的风还在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子,打在帐篷上沙沙作响。
亲兵营的灯火在风雪里摇曳,映着兄弟俩阴鸷的脸,像两簇藏在暗处的鬼火。
苏琰,苏砚兄弟俩的一举一动,哪能逃过老谋深算的镇南王苏恒。
西大营的夜比墨还浓,中军帐的烛火却亮到三更。镇南王苏恒手指叩着案上的军报,目光透过窗纸,落在不远处亲兵营的方向。
那里,苏琰和苏砚的帐内还亮着微光,隐约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 小四已经摸清了,那女大夫每三日会去城南贫民窟义诊,身边只带几个医女和药童,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是苏砚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急躁,“大哥,咱们找的那些死士,都是专业杀手,出手干净利落,定能……”
“闭嘴。” 苏琰的声音冷硬如铁,“军营里耳目众多,你想让父王知道?”
“再说,大白天的,在大街上动手总会有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如夜晚潜入她住处动手,将她的同伙全一窝端了来得干净”。
苏琰嘴角挑起一丝阴冷的笑。
“大哥英明!”苏砚亲热地搂着苏琰的肩,却趁势将他的贴身玉佩扯下。
他得留一手,将这个物证让小四留在作案现场,万一事发,父王追究起来,全是苏琰干的,不干他苏砚半毛钱关系。
亲兵营帐内的声音低了下去,苏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在军报上划出一道深痕。
这两个儿子,一个看似沉稳却藏着狠戾,一个浮躁冲动却更阴险毒辣,不过都还嫩了点,以为这些小动作能瞒过他的眼睛?
他早从暗线处得知,苏砚派小厮回京探查,更查到有人牵线他们与杀手组织的人有接触。
“王爷,” 亲卫统领苏占成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单膝跪地,“二公子申请回京,说是要去采购草药……”
“我知道了。” 苏恒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去,调一队‘影卫’跟着。”
苏占成一愣:“影卫?那可是您的私兵……”
“让他们跟着,必要时做干净些。”
苏恒的目光扫过帐外的黑暗,“记住,别留下任何痕迹。”
苏占成心头一凛,立刻领命退下。
他跟随苏恒多年,怎会不知 “影卫” 的用处?那是专门替王爷处理 “见不得光” 的事的死士,出手从不留活口,更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次日天未亮,苏琰果然借故告假,说是要去附近城镇采买药材。
苏砚则留在营中,像个没事人样的,维持着表面的淡定。
苏恒站在点将台上,看着苏琰带着六名亲兵出营,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他何尝不想除掉那个女大夫?他可不相信她会是木儿,就算南木会死而复活,一个傻子又哪里会懂医术?
二十多年前,南家对他有知遇之恩,如果没有南家,就没有他的今天。
他虽然娶了南家的女儿,却从没有护好她。
他为了兵权,为了得到南家的财富,他默许蒋氏和柳轻瑶、沈玉微等人磋磨南依,导致南依早死。
他没有护好南依的女儿,让她痴傻后又被烧死于万象寺。
若真是木儿没死,或是南家还有人,一旦被翻出旧事,他 “背信弃义”“恩将仇报” 的名声便会坐实,届时别说兵权,怕是还会遭朝中那些对头就此打压。
他苏恒可不是吃素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是他多年来在官场和战场上学到的生存法则。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影卫的暗信传到苏恒手中,只有寥寥数字:“今晚行动,鱼已入网,未惊旁人。”
苏恒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看着字迹化为灰烬,脸上一片平静。
苏占成刚要退下,又被苏恒叫住:“去告诉军需处,就说让大公子采买药材早些回来,不可耽误了营中伤兵用药。”
苏占成心领神会 —— 王爷这是在说大公子没去过京城,在为大公子打掩护啊。
西大营的风还在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子,打在帐篷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苏恒站在中军帐内,望着京城的方向,手中的茶盏早已凉透。
南家的债,他欠了二十多年,他不怕欠得更多,如今,该用一场彻底的沉寂来结束了。
至于两个儿子,经此一事,也该明白 —— 镇南王府的安稳,从来都沾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