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去年春天,她赶去京中,想要楚蒙一个明确的答复,她都二十一岁了,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
在别院她听到楚蒙亲信的议论:“梅家主真是可怜,梅花楼替殿下除了多少麻烦…… 她哪里知道,等事成,只有处理掉的结局,一个杀过那么多人的女子,怎配进王府?”
她如遭雷击,冲去找到楚蒙质问,楚蒙却只是淡淡道:“别听下人胡言,安心做事,侧妃之位,跑不了。”
可他眼中的敷衍,她看得清清楚楚。
梅落雪退而求其次,不求能进王府,给她一个孩子总行吧,有了孩子,她的后半生也有个依靠。
可当事后楚蒙毫不留恋离去,婆子端着避子汤面无表情站在床前,要亲眼看着她喝下时,她才明白自己只是三王爷手中一枚棋子而已。
那碗落子汤,那些被换掉的镖师,那一次次沾满鲜血的任务……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场骗局。
可是,一切都晚了,她十三岁的弟弟,梅家唯一的男丁梅落缤,被楚蒙以照顾为由,接进了王府为质,见一面都难。
她不敢赌,不敢拿弟弟的命去赌楚蒙对她的情,因为楚蒙根本就没有情,只有利用。
她不得不交出梅花楼经济大权,并搬去父亲留下的老屋梅园居住,现在她只是挂名楼主和执行任务的冷面杀手。
正午的阳光映着白雪,让人眼花,南木坐在马车里,回顾着资料上关于梅花楼的信息,并自动脑补一些不完善的细节。
黑羽驾车向着离蓟州府五里外的梅园雪原而去:“公子,我们见机行事,梅花楼主梅落雪对楚蒙,怕是动了真心,才会把整个梅花庄都赔了进去。”
“恋爱脑真是害人啊!”南木在心里一声叹息。
黑羽话音刚落,前方的雪原上突然飘来一阵极浓的梅香。不是自然的淡香,是刻意熏过的冷香,带着一丝甜,却更显诡异。
“公子!小心!” 黑羽勒住缰绳,墨影剑瞬间出鞘。
只见两侧的雪堆后,突然站起数十道人影,个个身着红衣,手中长枪上系着红绸,在白雪中像一簇簇燃烧的红梅。
为首的女子一身红装,面容清丽,眼神却冷如冰霜,手中长枪斜指地面,枪尖凝着冰碴 —— 正是梅落雪。
“你们是谁?为何来我梅园?” 梅落雪的声音很好听,却带着淬了冰的寒意。
南木没有下车,而是冷笑一声,“明知故问,早上对我等暗杀,这才半天就忘记了,该我问你,为何?”
为何,梅落雪也不知为何,她只是执行任务的机器。
而是她干巴巴的直接报出了楚蒙的名号:“三殿下有令,怀疑你们是京中逃犯,令我等在此截然杀。”意思是我只是执行命令,你们有能耐找楚蒙去!
“怀疑是逃犯就暗杀?你自己信不?” 南木端坐车内,声音平静。
梅落雪不知如何接话,只能说:“那就只能请客人…… 留在这北地,与梅花作伴了。” 她说着,长枪一挑,红绸翻飞,“拿下他们!”
红衣杀手们如潮水般涌上来,枪法凌厉,枪尖带起的寒风里,竟真有落梅纷飞的残影。
他们配合默契,显然是受过镖局的军事化训练,比寻常杀手单打独斗更难对付。
黑羽双剑迎上,却被六名红衣杀手缠住,左支右绌,挡住对方如梅花绽放般的枪阵,加上并不想真的下杀招,很快便被逼得连连后退。
梅落雪亲自攻向马车,长枪直挑车帘,枪风带着梅香,却藏着致命的杀招。
“你的枪,本该护人,而非杀人。” 南木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梅落雪的枪势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各为其主罢了。”
“好一个各为其主!为了楚蒙?” 南木反问,“他给你的,究竟是爱,还是利用?你可知,他让你杀的人里,有多少是无辜的?”
“住口!” 梅落雪厉声喝道,枪势更猛,“三殿下待我情深义重,轮不到你这外人置喙!”
就在这时,南木翩然下车,一身月白色锦袍,玉树临风,好一个公子世无双,晃得红衣女子们眼花。
南木出手,神隐鞭直取梅落雪持枪的手腕。
梅落雪急忙回枪格挡,两人战在一处。
南木握住鞭柄,指尖微动,鞭身如活蛇般在雪地上轻颤,“最后问你一次,还要为楚蒙卖命?”
梅落雪笑了,笑声里带着彻骨的寒:“卖命?我早已没了回头路。” 她长枪一挺,红绸翻飞,“动手!”
红衣杀手们如潮水般涌来,三十杆长枪织成密不透风的枪网,将南木和黑羽包围,枪风呼啸,竟将飘落的雪花都震得四散。
这是梅花庄的绝杀阵 “梅海无涯”,当年护镖时用来抵御千军,如今却成了杀人的利器。
黑羽本想将南木护在身后,却被南木一个手势阻住: “你退下,我来。” 她轻声道,身影突然动了。
只见南木足尖一点,身形如柳絮般掠入枪阵,神隐鞭骤然甩出!鞭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彩色的弧线,看似缓慢,却精准地缠上最前面三杆枪的枪尖。
她手腕一拧,软鞭突然绷紧,“铮” 的一声,三杆枪竟被硬生生绞在一起!
红衣女子们一愣的功夫,南木已欺近身,鞭梢如毒龙出洞,点向三人咽喉。
三人急忙收枪格挡,却听 “噗噗噗” 三声轻响,已被对方点穴动弹不得。
神隐鞭的鞭梢藏着三寸短刃,能在缠枪的瞬间突施杀手,要不是南木留手,三人早见阎王爷了。
“破阵!” 梅落雪怒喝,亲自挺枪刺来。落梅枪展开,枪影如漫天飞雪,“寒梅初绽” 接 “梅影横斜”,招招直指南木要害。
南木不慌不忙,神隐鞭如影随形。
对方枪尖刺来,她便以鞭身缠绕,借力卸力。
对方枪杆横扫,她便以鞭梢点对方手腕麻筋。软鞭与长枪碰撞,没有金铁交鸣,只有枪杆被鞭身勒出的 “咯吱” 声,以及女子们压抑的痛呼。
梅落雪的 “踏雪寻梅” 本是绝杀,枪尖距南木心口仅寸许,却被神隐鞭突然缠住枪杆。
南木手腕猛地翻转,软鞭顺着枪杆上滑,竟缠上了梅落雪的手臂!
“撒手!” 南木低喝,内力灌注鞭身。梅落雪只觉手臂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勒断,再也握不住枪,“当啷” 一声,落梅枪掉在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