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油灯在风中轻轻摇曳,灯芯偶尔“噼啪”一响,溅起一粒细小的火星,仿佛是这死寂夜里唯一跳动的脉搏。
苏云裳与子轩对坐于一张斑驳的木桌两侧,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忧思。屋外,几声犬吠撕破夜的宁静,又迅速被黑暗吞没,像是某种隐秘的警示——危险从未远离。
苏云裳指尖轻抚桌上那叠泛黄的卷宗,纸页边缘已磨出毛边,沾着干涸的血迹与尘土。她抬眼,目光如刃,低声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抓住这次机会。若再迟疑,沈之遥的势力便会如藤蔓般越缠越紧,百姓将永无宁日。”
子轩沉默片刻,指尖在桌沿轻轻一叩,声音低沉却坚定:“天亮后,我就去联络那些人。”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缠着绷带的手上,声音微哑,“你……保重。”
两人对视,无需多言。那一眼,有生死与共的默契,有对未来的渺茫期盼,更有彼此心照不宣的牵挂。他们知道,这一夜之后,或许再无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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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微光如薄纱,从窗缝中悄然渗入,落在满地尘埃上,映出细小的浮尘在空气中缓缓游动。
苏云裳从草席上缓缓坐起,左臂的绷带已被渗出的血染出暗红一圈,脚踝处的肿胀让她每动一下都皱紧眉头。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额角青筋隐隐跳动,昨夜几乎未眠,梦里全是追兵的马蹄声与百姓的哀嚎。
她抬眼,望向对面蜷在角落的子轩。他睡得极浅,眉头始终未展,仿佛连梦中都在筹谋破局之策。她静静看着他,目光温柔而复杂——这个与她并肩数月的男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懂算账的账房先生,而是她在这黑暗中唯一能托付性命的同伴。
子轩似有所感,猛然睁眼,目光如电,瞬间扫向窗缝。他屏息凝神片刻,才缓缓放松,转身低声道:“云裳,醒了?”
“嗯。”她轻应一声,声音沙哑,“你刚才……说梦话了。”
子轩一怔,随即苦笑:“梦里还在算账,怕算错了一笔,便害了人命。”
苏云裳垂眸,指尖轻轻抚过算盘上的珠子,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些。“他们已经察觉了。”她低声道,“沈之遥的密探昨夜在城西搜了一整夜,连乞丐都不放过。王爷的人也已调了亲卫进城,怕是冲着我们来的。”
子轩走到窗边,指尖轻轻拨开破旧的窗纸,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外头荒芜的小巷。野草在风中摇曳,几只野狗在远处翻找着残渣,偶有几声低吠,更衬得四下死寂。他收回手,声音压得极低:“他们怕了。怕我们手中的证据,怕真相大白。”
“所以更要快。”苏云裳撑着桌沿站起,身形微晃,却仍倔强地站稳,“他们越怕,我们越不能退。只是……”她抬眼看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你此去,凶险万分。沈之遥的眼线遍布城中,连茶馆的伙计、卖菜的摊贩,都可能是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