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三人回到联盟据点时，月已中天。落魄书生扶着墙喘息，声音沙哑：“今日走了七家，四家松口，两家犹豫，只有一家断然拒绝。已是大胜了。”
苏云裳坐在灯下，轻轻解开腿上缠着的布条，伤口已渗出血迹，染红了纱布。她皱了皱眉，却只是取过药瓶，动作熟练地涂抹。听见书生的话，她抬眼一笑：“四家，已是火种。火小，但风一吹，便能燎原。”
周正阳将今日名册摊开，烛光下，新添的姓名一个个排列整齐，像暗夜中悄然亮起的星。
“可沈之遥不会坐视不理。”他低声道，“他那人，睚眦必报，手段狠辣。”
话音未落，窗外一阵风过，烛火摇曳。苏云裳抬眸望向窗外，远处沈府高墙耸立，灯火通明，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正悄然睁开眼睛。
——而此时，沈之遥确实在书房中。
他手中捏着一份密报，纸页被攥得发皱，指节泛白。烛光映照下，他面容阴鸷，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苏云裳……你以为拉拢几个商户，便能撼动我？”他缓缓将密报投入火盆，火焰猛地窜起，映亮他眼中的杀意，“萧景宸助你？好啊，我便让你们尝尝，什么叫‘众叛亲离’。”
他转身，对阴影中的人影低语：“传令下去，明日一早，便去‘拜访’那些与联盟有往来的货商、运夫、铺保。告诉他们——若敢与苏云裳合作，三日内，他们的铺子，便会在京城除名。”
“再准备几份‘账册’，做得真些。就说联盟私设金库，囤积违禁品，意图谋乱。我要让全城都知道，他们不是商户，是乱党。”
谋士躬身领命，悄然退下。
沈之遥缓缓坐下，指尖轻叩桌面，声音如毒蛇吐信：“苏云裳，你步步为营，我便步步为杀。这一局，我要你，连退路都没有。”
——而灯下，苏云裳正与众人围坐，低声商议。
“我们必须建立暗线，”她声音清冷，却极有条理，“每家联盟商户，设一名联络人，消息以暗语传递，避免被截获。同时，派人潜入沈府外围，查清他与哪些官吏勾结。”
落子轩点头：“我认得几个在衙门当差的旧识，或可打通关节。”
“还要联合中立商户，”商户领袖沉声道，“尤其是那些被沈之遥压价收购的粮商、布商。他们虽未入盟，但心中有怨。若能鼓动他们罢市三日，必能动摇其根基。”
苏云裳轻轻颔首，目光扫过众人脸庞——这些曾被欺压、被轻贱的商人，此刻眼中竟燃起了光。她心头一热，声音也柔和了几分：“我知道，你们怕。怕丢生意，怕丢性命。可若今日我们退了，明日他们就会抢走你们的铺子、你们的家。我们不是为复仇而战，是为‘活路’而战。”
她站起身，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京城商市分布图，上面已用红笔圈出二十多个点。
“每一个点，都是一户愿意站出来的商户。他们不是孤军。我们，是一个联盟。”
烛火映照下，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仿佛一杆旗帜，插在风雨飘摇的商海之中。
众人沉默片刻，忽然，子轩轻声说：“苏姑娘，你腿上的伤……还疼吗？”
她一怔，随即笑了，那笑容如冰河初融：“疼啊。可只要还能走，我就不会停。”
窗外，夜风呼啸，但谁都知道——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