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裳与子轩同时一凛，目光迅速交叠。子轩起身，脚步轻如落叶，悄然移至门边，从门缝中窥视片刻，指尖在门框上划出三道暗痕——这是他自创的传信符号，代表“有敌逼近”。随即回身，压低声音，喉间带着压抑的震颤：“是周正阳，但身后有尾巴！三息之内必至！”
门开一线，魁梧的身影闪身而入，带进一股刺骨的夜寒。周 正阳袖摘下斗篷，露出一张被风霜刻满沟壑的脸，额角还沁着细密的汗珠，显是赶路极急。
他反手将斗篷甩出，斗篷如活物般卷住门缝，堵住窥探的目光。“苏姑娘！”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锤，喉间带着血腥气——显然路上遭遇截杀，“出事了——沈之遥动了！今夜已有七名官员密会于巡按府，连兵部都派了人来。我亲眼看见他们抬着几大箱卷宗进去，怕是要做局，不日便会发难！”
苏云裳瞳孔一缩，指尖微微发颤，却强自镇定，袖中匕首已完全出鞘，抵在掌心：“可查清他们以何为由？”
“还是老套——商户通敌、私贩军械、勾结外邦。”他咬牙切齿，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掌心按在桌上，震得茶盏跳起，茶水泼溅在文书上，墨迹瞬间晕开如血，“他们要把我们整个联盟钉在叛国的柱子上！京兆尹的捕快已经暗中封锁了城南三坊，只怕今夜就会动手搜捕！”
“荒谬！”子轩猛地一掌拍在桌上，茶盏震得跳起，裂成碎片，“那些账目分明清白，每一笔进出都有商户印章与官府批文！他们竟敢颠倒黑白！”
“黑白？”周正阳冷笑，笑声在密闭的屋内回荡如刀刮铁，“在他们眼里，哪有什么黑白？只有利益。谁挡了路，谁就是‘黑’。沈之遥早与北境藩王勾结，私贩战马兵器，咱们截获的那些密信，足够他死十次！可他倒打一耙，把脏水泼咱们身上！”
苏云裳缓缓坐下，指尖轻轻抚过那叠从户部偷出的文件，纸页边缘已被她摩挲得发毛，指尖染上淡淡的墨痕。“我早知他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她抬眼，目光如刃，烛火在眸中跳动，“但这恰恰说明，他心虚了。若他真有十足把握，何须连夜布局？他越是急切，越会露出破绽。”
“可我们证据不足。”周正阳沉重道，喉间发出沉闷的咳嗽，咳出几点血丝溅在衣襟上，“仅凭这几页纸，扳不动他。朝中多少人是他的人？御史台、刑部、连大理寺都有他的眼线。我们若贸然出击，只会被反咬一口，沦为‘诬告忠良’的逆贼！”
“所以，我们不能贸然。”苏云裳缓缓道，指尖在文书上划过一道弧线，将晕开的血墨圈住，“但我们也不能等死。”
她站起身，走到桌前，将文件摊开，指尖点在一处名字上：“你看，这个周侍郎——户部左侍郎，近三个月与沈之遥往来密信二十七封，皆由暗线传递，且每封信后，都有银两出入记录。他不是同谋，谁是？”她忽然抽出袖中匕首，刀尖蘸取茶水，在纸上勾画出银两流动的线路，墨迹与血水交融，蜿蜒如毒蛇。
周正阳凑近细看，眉头紧锁如峰：“可我们拿不到原件，仅凭抄录，朝堂之上，他们一句‘伪造’便能将我们打入死地。”
“那就拿到原件。”苏云裳声音冷得像冰，匕首在掌心转出一道寒光，“他既敢收，就一定会藏。而藏的地方，必是他以为最安全之处——比如祠堂暗格，或者祖坟地契夹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