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忙碌之下,反倒是余笙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
陈谨礼被一群长辈东拉西扯,一时间也用不着她去帮忙制作道韵核心,索性端着茶盘,在一众长辈中间穿梭。
也不出意外地,每到一个地方,就被长辈们拉住,问东问西。
待她走到父亲治疗处时,正看见太师公手持三寸长的金针,对着父亲的膝窝狠狠刺下。
“成了!”
陆老爷子突然大喊。
药鼎中青光大盛,一缕被剥离下来的辛金剑气,落入鼎中,迅速化作青烟。
父亲断肢处那诡异的金属光泽,迅速淡了几分。
“今天先到这里。”
太师公站起身来,松了一口气,“连续施针三日,应当能拔除三成以上的辛金剑气。”
“但这是外力辅助的极限了,后面的事,还得让那浑小子亲手来办,我们只能从旁辅助一二。”
余停云刚要道谢,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欢呼。
只见老天师举着一枚青光流转的玉印,一路狂奔而来:“成了!第一枚道韵印成了!”
陈谨礼接过玉印往青石板上一按,石板上立刻浮现出完整的四象天晷阵图。
那阵图虽不及星辰大阵那般复杂瑰丽,却能自行吸收天地灵气运转,眨眼间,便在周围模拟出了一轮四时轮转!
仅仅只是照着道韵纹理仿制,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最初的雏形,该说不愧是泊云水阁,不愧是老天师。
有此为基础,后面剩下的,就是不断优化改良了。
话未说完,讲坛方向又传来薛姥姥中气十足的喊声:“要是没别的问题,教案就照此定稿了!”
“速速传回门中去!让门中的崽子们立刻挑选一批符法堂的精锐,今天就开始学!”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十余名符法师父正围着讲坛盘坐,每人面前都悬浮着一枚缩小版的道韵印。
随着他们运笔如飞,空中不断有星轨与道韵结合的符文亮起又熄灭。
眼看着这些年来,曾困扰无数人的问题,在这短短一上午的功夫里有了进展,在场之人,皆是不知该如何言语才好。
大概曾经,他们真的太过小看后生晚辈们了吧。
直到暮色降临时,府上那热火朝天的氛围,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薛姥姥和老天师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总算是不再到处抓陈谨礼了。
太师公和陆老爷子,也都清楚了余停云的伤势情况,各自准备着手段,尽可能的帮陈谨礼减轻负担。
傍晚时分,正堂里摆开五桌宴席,各路高手与一众余家长辈相互把酒言欢。
陈谨礼被按在主桌首位,面前堆满了各路长辈塞来的秘籍、法宝和丹药。
“小子,老朽敬你一杯!”
老天师举着酒壶摇摇晃晃站起来,“泊云水阁今后就按这个路子走!”
薛姥姥啃着鸡腿含糊道:“梅花山庄下月就开新课!教案若是不够用了,你得连夜写出来!”
太师公和陆老爷子已经喝得满脸通红,勾肩搭背地唱着跑调的酒令。
余停云虽然被禁酒,却也以茶代酒,连敬了陈谨礼三杯。
陈谨礼属实是被灌得一阵头晕眼花,许是酒量太差不够尽兴,见他不行了,长辈们索性也不再找他了。
他这才迷迷糊糊地发现,余笙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宴堂上了。
四下找寻无果,终究还是陆修远给他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走出宴堂之外,已是夜风微凉,总算是让他稍微清醒了几分。
顺着陆修远所指的方向,一路找到后院中,方才瞧见此刻,余笙正独自坐在后院凉亭里,捧着一块玉简,与人传讯。
稍微走近几步,便能听见余笙正向玉简那头的人,细数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
玉简那头不出所料的,传来天后娘娘满意的笑声。
“为娘果然没看错他,短短一天就把家里的长辈全搞定了,本事确实不小。”
“您也不看看是谁带回来的。”
余笙附和着哼笑道,“我就说嘛,我的眼光几时差过?我可是……哎哟!你要死啊!撒开!”
话没说完,余笙忽而怪叫起来。
想必是酒壮怂人胆,陈谨礼是全然不顾传音玉简还连通着天后娘娘那边,翻身进了凉亭里,一脑袋便扎进余笙怀里去。
玉简那头,天后娘娘端是乐得花枝乱颤。
“不打扰你们谈情说爱了,小家伙,加把劲,争取早点带外孙来见我!”
丢下这话,天后娘娘便掐了传音玉简,叫余笙想争辩几句都没机会。
“什么大病啊?不陪长辈们热闹,跑来后院耍酒疯?”
余笙没好气地捏着陈谨礼的耳朵问道,“我警告你啊,敢吐我身上,我保证把你吊起来打!很残忍的!”
“你舍得,长辈们也舍不得。”
陈谨礼够到余笙脖子边,心安理得地蹭了蹭。
余笙作势掐起御剑术的印诀,欲要把这酒鬼挪开。
却不料,本该听她号令的琳琅剑骨,居然纹丝不动。
细一感知才发现,这家伙居然提前有所防备,用星辰化阵盖住了琳琅剑骨,将她的操控隔绝在外!
明显是有备而来!
“你过分了!”
余笙气得直咬牙,却又横竖不知道怎么动手比较好。
陈谨礼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搂着她。
余笙揪着他后领摇晃:“别装死!信不信我现在就……”
话音未落,陈谨礼突然仰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她。
酒气混着一阵清冽的松墨香扑面而来。
余笙警觉后仰:“又耍什么无赖?再不松手我真打人了!我……唔!”
星芒突然从凉亭四角升起,织成密不透风的帘幕。
骂声顿时被碾成细碎的呜咽。
“陈!谨!礼!”
余笙好半晌才找到空隙,喘着粗气侧过脸去,满脸通红。
“长辈们都在前院呢!叫人瞧见成何体统!”
“所以呢?”
陈谨礼陡然失笑,“都是来帮我的,你猜他们是会让我撒手,还是起哄让我继续?”
话是越说越放肆,动静却越来越小。
“你倒是敢继续!得寸进尺是吧!”
余笙拎着陈谨礼的耳朵,气鼓鼓地抱怨道,“跟哪个登徒子学的?我还没嫁给你呢!”
“喂!说话!今天跟你好好算算帐!我……”
说着,余笙忽然发现陈谨礼没了动静,耳边只剩下一阵低缓平静的呼吸声。
侧目看过去,才发现这家伙,居然就这么趴在她怀里睡着了!
凑得足够近,她才终于察觉到那张脸上,不知积攒了多久的疲惫,正渐渐地舒缓开来。
像是走遍了万水千山,终于找到一处落脚,总算是能放下一切,安心地睡上一觉了。
“癞皮狗……”
余笙没好气地朝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抬手一挥,取来一袭薄毯搭在陈谨礼身上。
横竖动弹不得,索性两眼一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