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雨季的考验1
连续三天的阴雨,让邛崃山脉笼罩在一片潮湿的雾气中。竹林里的泥土变得泥泞,竹叶被雨水打湿后沉甸甸地垂着,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草木气息。圆宝蜷缩在岩石洞穴里,看着洞外连绵的雨帘,有些烦躁地用爪子扒了扒潮湿的地面。
她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但阴雨天让爪垫隐隐发痒。更让她不安的是,连续的降雨让竹笋的口感变得极差——被雨水浸泡过的竹笋带着一股涩味,远不如晴天时清脆。早上她在竹林里转了半个多小时,才勉强找到几丛还能入口的竹笋,吃得并不尽兴。
林晓的观察点也面临着考验。帐篷的防水涂层在连续雨水的冲刷下开始渗水,地面铺的防潮垫下积了一层水,踩上去软绵绵的。他不得不将所有电子设备都搬到高处,用塑料袋层层包裹,生怕受潮损坏。远程摄像机的镜头被雨水模糊了视线,他只能每隔一小时就冒雨去擦拭一次,回来时浑身都湿透了,冻得直打哆嗦。
“这样的天气对大熊猫的觅食影响很大。”林晓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看着屏幕里圆宝百无聊赖的样子。屏幕上的圆宝正用爪子拍打洞穴壁上的水珠,偶尔伸出舌头舔舐滴落的雨水,显然没什么精神。他翻出之前的气象数据,发现去年同期的雨季只持续了两天,而今年已经是第三天了,“气候变化可能正在影响这里的微环境。”
中午时分,雨势突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竹叶上发出“噼啪”的声响,仿佛要将整片森林吞没。圆宝的洞穴虽然隐蔽,但洞口的灌木丛挡不住斜飘的雨水,一些雨水顺着岩壁流进洞里,打湿了她的皮毛。她不得不往洞穴深处挪动,将身体紧紧贴在干燥的岩石上,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林晓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着急。他知道大熊猫虽然耐寒,但潮湿的环境容易引发皮肤疾病,尤其是圆宝刚愈合的伤口,一旦被雨水长时间浸泡,很可能再次感染。他从背包里翻出一块防水布,想悄悄去给圆宝的洞穴加一层遮挡,刚走出帐篷没几步,就被泥泞的山坡滑了一跤,重重地摔在地上,膝盖磕在石头上,顿时渗出了血。
“嘶——”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挣扎着爬起来,看着膝盖上的伤口,突然想起圆宝受伤时的样子。原来野生动物在自然中生存,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风险,而人类的一点小伤,对它们来说可能就是致命的威胁。他放弃了去洞穴的念头,转身回到帐篷,用碘伏处理好伤口,心里默默祈祷雨快点停。
下午三点,雨势终于减弱了一些,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圆宝立刻从洞穴里钻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像一团被拧干的毛球。她没有直接去觅食,而是跑到一棵高大的冷杉树下,用后腿站立起来,前爪抓住树干,用力摇晃着——这是她独特的“解压方式”,每当心情烦躁时,就会通过摇晃树木来发泄情绪。
冷杉树的枝叶晃动着,抖落一地的雨水,溅了圆宝一身。她却毫不在意,反而玩得更起劲了,摇了一会儿,突然失去平衡,“噗通”一声摔在泥地里,滚了一身的泥浆,变成了一只“灰熊猫”。这个滑稽的场面被摄像机拍了下来,林晓在观察点看着屏幕,忍不住笑了出来,之前的担忧也消散了不少。
圆宝从泥地里爬起来,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样子很好笑,用爪子挠了挠脸,结果把更多的泥蹭到了黑眼圈上,看起来像戴了一副滑稽的墨镜。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小溪边,跳进水里清洗身体。溪水不深,刚好没过她的膝盖,她用爪子在水里扑腾着,溅起一圈圈涟漪,玩得不亦乐乎。
“看来野生动物也有贪玩的一面。”林晓在笔记本上写下,“雨天虽然带来不便,但并未完全磨灭它们的活力。”他看着圆宝在溪水里嬉戏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人类总是用“艰难”“挣扎”来定义野生动物的生存,却忽略了它们在困境中寻找乐趣的能力——这种生命力,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顽强。
傍晚时分,天空放晴了。夕阳透过云层洒下金色的光芒,照亮了被雨水洗刷过的竹林,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草木香。圆宝洗完澡,抖着湿漉漉的皮毛,在夕阳下晒干。她的毛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洁白,黑色的部分像被墨染过一样浓郁,远远看去,像一幅黑白水墨画。
她终于感觉到了饥饿,走向一片被雨水滋润过的新竹林。这里的竹笋虽然还带着湿气,但口感比早上的好很多。她拔起一根粗壮的竹笋,坐在地上大口啃食,吃得津津有味。林晓注意到,她的进食速度比平时快了很多,大概是想把早上没吃够的补回来。
夜幕降临时,圆宝回到洞穴,发现洞口的雨水已经停了,岩壁上还挂着一道小小的彩虹。她站在洞口看了一会儿,然后钻进洞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大概是白天玩得太累了。
林晓整理好当天的记录,发现自己写了满满十页纸,其中有一半都在描述圆宝如何应对雨天——从烦躁不安到寻找乐趣,从勉强进食到尽情享用,这个过程让他对大熊猫的适应能力有了新的认识。他看着帐篷外渐渐清晰的星空,膝盖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心里却暖暖的。
“明天一定会是晴天。”他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洞穴里的圆宝说。雨季的考验虽然艰难,但无论是人类还是大熊猫,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适应着、坚持着,这或许就是生命最本质的力量——在困境中寻找希望,在风雨中等待阳光。而他的任务,就是将这份力量记录下来,让更多人看到,在这片竹林深处,有这样一群可爱的生灵,正用自己的方式,书写着生命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