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薪火相传
铜陵渡的晨光,总带着水汽的微凉。沈砚之站在江边,看着赵老伯带着徒弟柱子上了渡船,船头的红灯笼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他们要去江南学镖术。”林月如走到他身边,手里捧着件叠好的外衣,“赵老伯说,等柱子学成了,就开家镖局,叫‘安远镖局’,取平安远达的意思。”
沈砚之接过外衣披上,指尖触到温热的布料——是林月如连夜用炭火烘暖的。“好名字。”他望着渐渐远去的渡船,“当年水云庄的镖队,也总说‘镖在人在,平安抵达’。”
苏慕遮从客栈里出来,手里拿着张纸条:“刚收到柳先生的信,说靖王要在京城办武林大会,邀我们去当评判。”
“武林大会?”赤练挑眉,“是要选武林盟主吗?”
“不是。”苏慕遮笑着摇头,“是要选些年轻弟子,送到军中历练,说是要效仿当年乔峰镇守雁门关的旧事。”
水惊涛走过来,手里转着颗核桃:“这主意不错。江湖子弟一身武艺,总该有些用处,保家卫国总比打打杀杀强。”
沈砚之点头:“那我们且去看看,说不定能遇上些好苗子。”
***京城的武林大会办得热闹非凡。校场上搭起了高台,来自各大门派的少年弟子们正在比武,拳风剑影里满是朝气蓬勃。沈砚之等人坐在高台上,看着场中那个耍着醉拳的少年,动作虽生涩,却透着股机灵劲儿。
“这是丐帮的弟子,叫小石头,听说在街头救过落水的孩童。”柳长卿指着少年介绍道。
林月如笑着点头:“眼神清亮,是个好胚子。”
正说着,场中忽然传来喝彩声。只见个穿峨眉服饰的少女腾空而起,长剑挽出朵剑花,将对手的刀挑飞,动作干脆利落,竟有几分林月如当年的影子。
“是我师妹的徒弟,叫青禾。”林月如眼中闪过欣慰,“师父说她根骨好,就是性子急了些。”
沈砚之看着这些少年人,忽然想起自己初入江湖的模样,那时的他,不也像他们一样,眼里有光,心中有江湖吗?
***比武结束后,靖王亲自给优胜者颁奖。小石头捧着奖牌,脸涨得通红;青禾则大大方方地行了个礼,说要去边关学骑马射箭。
“好!有出息!”靖王朗声笑道,“朕给你们备了最好的教官,定要让你们学有所成!”
少年们齐声应着,声音洪亮得震得檐角的铜铃叮当响。
沈砚之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腰间的铜鱼轻轻发烫。他解下来,放在手心,阳光透过鱼身的云纹,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水云庄的轮廓。
“在想什么?”林月如握住他的手。
“在想,水云庄虽然没了,但有些东西,总算是传下来了。”沈砚之笑道。
***从京城回来,江南已是深秋。沈砚之在院子里辟了块空地,教几个邻村的孩子练拳。孩子们学得认真,拳头挥得有模有样,其中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总爱追着问江湖故事。
“沈大哥,你当年真的杀过蝙蝠盟的人吗?”男孩仰着小脸,眼里满是崇拜。
沈砚之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不是杀,是制服。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守护该守护的人。”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跑去跟同伴炫耀:“你们看,这是沈大哥教我的拳!”
林月如端着点心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嘴角带着笑意。赤练走过来,递给她个西域的香囊:“闻闻,安神的。我看你最近总睡不好。”
林月如接过香囊,脸上泛起红晕:“大夫说……是有喜了。”
“真的?”赤练眼睛一亮,“太好了!快让我摸摸,是像沈砚之还是像你?”
两人正说着,苏慕遮和柳长卿来了,手里捧着幅新画的《教子图》,画上沈砚之正教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练剑,眉眼像极了林月如。
“提前画好,等孩子长大了给她看。”柳长卿得意地说。
水惊涛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小小的铜鱼挂件,是用边角料做的,虽然粗糙,却能看出用心:“给孩子的,算是个念想。”
沈砚之接过挂件,指尖抚过上面的纹路,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夕阳的金辉洒在院子里,孩子们的笑声、大人的谈笑声、风吹过桂花的簌簌声,交织成一首温暖的歌。
沈砚之望着天边的晚霞,忽然明白,所谓江湖,从来不是某个人的江湖,而是一代又一代人的江湖。就像这铜鱼,从父亲传到他手里,将来,也会传到孩子手里,带着水云庄的骨血,带着江湖人的赤诚,一直传下去。
江南的风,带着桂花的甜香,悄悄说:
江湖路长,薪火相传,便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