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龙门真相
中原的炊烟裹着麦香,与西域的风沙截然不同。林澈站在云台山下的小镇酒肆前,看着青石板路上往来的行人,突然觉得有些恍惚——从南疆锁龙渊到东域沉龙渊,从北境龙骨峡到西域焚龙窟,这一路的厮杀与真相碎片,像场醒不来的梦。
“少君,墨老就在里面。”清风指着酒肆二楼靠窗的位置,那里坐着个熟悉的身影,正对着一盘茴香豆自斟自饮,青牛拴在门口,悠闲地甩着尾巴。
林澈推开酒肆的木门,风铃叮当作响。墨老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来得正好,刚温好的米酒,配着龙门的消息喝,最是合适。”
“龙门有动静了?”林澈坐下,将炎龙珠放在桌上,珠子的红光与窗外的阳光相互映照。
“三天后,子时。”墨老倒了杯酒推给他,“天枢星与紫微星交汇之时,龙门就会在‘逐鹿原’开启。蛇母已经带着蛇卫主力过去了,还召集了些旁门左道,说是要‘见证龙族复兴’。”
林澈的指尖在酒杯沿摩挲:“前辈知道三百年前的真相吗?蛇母说她是紫鳞龙女,因反对开启龙门被打成蛇妖。”
墨老的酒杯顿了顿,半晌才开口:“她没说谎。但她隐瞒了最重要的部分——当年反对开启龙门的,不止她一个。”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竹简,竹简上的字迹模糊,却能认出是林家先祖的笔迹:“三百年前,龙族内部确实有分歧。以紫鳞龙女为首的‘守序派’,认为堕龙(被封印的龙族长子)戾气太重,开启龙门会引火烧身;而以银龙为首的‘激进派’,觉得只有借堕龙之力,才能重振龙族声威。你祖父夹在中间,最终选择了……制衡。”
“制衡?”
“他表面支持银龙,暗地里却帮紫鳞龙女藏起了开启龙门的关键——‘龙契’。”墨老的指尖划过竹简上的龙形印记,“龙契是用四海龙脉精血铸就的,没有它,龙门只能半开,堕龙的力量也无法完全释放。这也是蛇母三百年都没能成功的原因。”
林澈突然想起祖父手札里的一句话:“龙非善类,亦非恶类,唯制衡者能安天下。”原来先祖从一开始就没选边站,只是想守住不毁灭的底线。
“那蛇母为什么说我祖父抢了炎龙珠?”
“是紫鳞龙女当年骗了赤龙族长。”墨老叹了口气,“她怕龙契被银龙找到,故意编造谎言,让各族互相猜忌,自己好趁机藏起龙契。你祖父为了保护龙契,只能默认了这些指控,背上了‘背信弃义’的名声。”
清风听得张大了嘴巴:“那银龙前辈知道吗?它一直以为林家是站在它那边的。”
“它未必不知道。”墨老的目光望向远方的逐鹿原,“龙族最擅长权衡利弊,银龙当年默许紫鳞龙女被污名化,不过是想借林家的手牵制她,自己好专心寻找龙契。”
林澈的心头像被巨石压住。三百年的恩怨,原来只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各族的厮杀、信任的崩塌,都源于上位者的算计。他突然明白祖父手札末尾那行模糊的字——“龙之心,深于海,重于山,唯守心者能破之”。
“龙契在哪里?”林澈握紧酒杯,指节泛白。
“在你身上。”墨老的目光落在他胸口的龙魂珠上,“龙魂珠就是龙契的外壳,里面藏着四海龙脉的精血。当年你祖父用半世龙血炼化了它,就是怕被任何人利用。”
龙魂珠突然发烫,表面的龙纹亮起,与林澈体内的龙炎晶、定海神针产生共鸣。他能感觉到珠子里涌动的力量,那是比之前所有龙脉加起来都要磅礴的生机,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暴戾——那是堕龙的气息。
“三天后,蛇母会逼你用龙契完全开启龙门。”墨老的声音凝重,“她以为只要放出堕龙,就能证明自己是对的,却不知道堕龙的戾气早已污染了龙脉,一旦放出,天下会变成炼狱。”
“那我该怎么做?”林澈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想起银龙的算计、紫鳞龙女的谎言、先祖的隐忍,突然觉得所谓的守护,不过是场无尽的轮回。
“问你的心。”墨老站起身,青牛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门口,“龙门开启时,天地会问每个龙族后裔:你要的是力量,还是平衡?你祖父选了平衡,现在轮到你了。”
他骑上青牛,慢悠悠地消失在巷尾,只留下句飘在风里的话:“玄清老道带着云台山弟子去逐鹿原了,他说会帮你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三天后的逐鹿原,比想象中更热闹。夜幕还未降临,平原上就挤满了人影,有蛇卫的黑袍,有云台山的灰袍,有蛟族的鳞甲,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妖物,他们的目光都盯着平原中央的那座石碑——石碑上刻着残缺的龙门浮雕,正是三百年前大禹封印龙族残魂的地方。
林澈站在石碑前,看着蛇母从人群中走出。她已经恢复了紫鳞龙女的模样,暗紫色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光泽,手中握着根镶嵌着各色龙珠的权杖——那是她从各族抢来的龙脉信物。
“林澈,你终于来了。”紫鳞龙女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没有温度,“把龙契交出来,让大家看看,三百年前我没有错!”
银龙从另一侧飞来,龙睛盯着林澈:“别信她的!堕龙一旦现世,谁也控制不住!”
“现在知道怕了?”紫鳞龙女冷笑,“当年你撺掇我开启龙门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两派势力剑拔弩张,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玄清真人带着云台山弟子站在中间,八卦镜的光芒形成一道屏障,暂时隔开了双方。
“少君,别听他们的。”清风举着小八卦镜,小脸紧绷,“师父说平衡才是最重要的。”
林澈没有说话,他走到石碑前,指尖抚过残缺的浮雕。浮雕上的龙影扭曲而痛苦,像在承受无尽的折磨。他能感觉到,石碑下的土地里,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那是被封印的龙族残魂,是三百年的怨念与期待。
子时快到了。天枢星与紫微星在天际交汇,射出两道光柱,落在石碑上。石碑剧烈震动,残缺的龙门浮雕开始愈合,暗紫色的雾气从石缝中渗出,那是堕龙的戾气。
“就是现在!”紫鳞龙女举起权杖,各色龙珠同时亮起,“林澈,用龙契!”
银龙也急了:“快毁掉龙契!宁愿龙门永闭,也不能放堕龙出来!”
林澈的目光在两派之间流转,最终落在自己的手掌上——掌心的龙纹已经与龙魂珠完全融合,那是先祖的血、银龙的力、紫鳞龙女的怨、还有无数龙脉的期盼。
“我既不开启,也不毁灭。”他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平原上格外清晰,“我要重定龙门。”
他将龙魂珠按在石碑上,同时注入龙炎晶的灼热、定海神针的厚重、炎龙珠的炽烈。三股力量在石碑中交织,形成一道金红黑三色的光柱,直冲云霄。
“你在做什么?!”紫鳞龙女和银龙同时惊呼。
光柱中,龙门的浮雕开始重组,扭曲的龙影渐渐变得平和,暗紫色的戾气被金光净化,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周围的土地。林澈能感觉到,被封印的龙族残魂在光柱中舒展,它们不再是堕龙的戾气载体,而是回归了最本源的龙力。
“这是……”玄清真人的声音带着震惊,“是‘归元术’!古籍上说,这是能净化一切戾气的上古秘术,早已失传!”
林澈没有听过什么归元术,他只是跟着心走——祖父的制衡,福伯的守护,银龙的警惕,紫鳞龙女的执念,还有那些被卷入恩怨的各族生灵,他们想要的从来不是毁灭或统治,只是一份安宁。
光柱渐渐散去,龙门的浮雕变得完整而祥和,石碑下的土地渗出清泉,滋养着周围的草木。紫鳞龙女手中的权杖失去了光泽,银龙的龙睛里也没了算计,只有茫然。
“三百年了,你们都错了。”林澈收回手,龙魂珠已经与石碑融为一体,“龙门不是用来释放或封印的,是用来平衡的。就像这天地,有光就有影,有龙就有蛇,谁也不能独占。”
紫鳞龙女看着祥和的龙门,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也带着泪水:“原来……是我执念太深了。”她身上的鳞片渐渐褪去,化作一个普通女子的模样,“我该回龙族圣地了,用余生来赎罪。”
银龙也低下了头:“是我太贪心,差点毁了天下。从今往后,龙族愿受林家节制,守护龙门的平衡。”
蛇卫们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却被云台山弟子和蛟族拦住。玄清真人的声音响起:“作恶者,总要付出代价。”
逐鹿原的天渐渐亮了。朝阳升起,照在祥和的龙门石碑上,也照在林澈带着疲惫却坚定的脸上。清风跑到他身边,递上一块干粮:“少君,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林澈望着远方的炊烟,又看了看龙门石碑,轻轻点头:“可以了。”
但他知道,所谓的回家,不是结束。龙门的平衡需要守护,各族的信任需要重建,三百年的伤痕需要时间抚平。而他,会像祖父和无数守护者一样,用自己的方式,守住这片土地的安宁。
远处传来龙吟,不是暴戾的咆哮,而是温和的低吟,像在与天地和鸣。林澈知道,那是新的开始——属于龙,属于人,属于这片土地上所有生灵的,新的开始。
九霄之上,流云变幻,像一条看不见的龙,守护着下方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