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顶层VIp监护区,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沉重的寂静。霍靳言被送进了手术室,肋骨骨裂需要固定,脑震荡需要严密观察。温念站在手术室外走廊的阴影里,背脊挺得笔直,指尖却冰凉。
霍靳言昏迷前那句“我爱你”,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砸在她早已冰封的心湖上,激起惊涛骇浪。不是失忆者的混乱呓语,那眼神里的痛楚、恍然和深沉如海的情感,是做不了假的。
他真的想起来了。
想起了他爱她,也想起了他……曾如何伤害她。
这认知让她感到一种近乎荒谬的混乱。恨了这么多年,支撑着她走过最艰难岁月的恨意,其根基突然被动摇、甚至可能即将崩塌。她该怎么办?原谅他?因为一句迟来的告白和几次奋不顾身的保护,就抹去过去六年所有的痛苦和孤独?
她做不到。
可是,继续恨一个因为被蒙蔽、甚至因伤病而“遗忘”才做出那些事的人?这恨,似乎也失去了它原本坚实的立场。
她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和自我怀疑。
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告知手术顺利,霍靳言已转入IcU观察,生命体征平稳,但脑震荡后遗症和情绪剧烈波动可能导致意识恢复缓慢。
温念没有被允许进入IcU探视。她站在厚重的玻璃窗外,看着里面那个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的男人。他脸色苍白,脆弱得不堪一击,与平日里那个冷硬霸道的霍氏总裁判若两人。
她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转身,对周泽说:“他醒了,通知我。”
她没有回公寓,而是去了“星曜科技”。她需要工作,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需要用理性的壁垒,暂时封锁住那即将决堤的情感洪流。
她联系了“影”,得知艾略特和他的母亲已被妥善安置在一个安全屋,由“盾卫”和“影”的人共同保护,暂时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那个男孩体内的基因标记活跃度在声波刺激停止后已经平复,但“理事会”的威胁并未解除。
“K”也带来了新的分析结果:
【根据对截获的‘理事会’通讯残余信号分析,他们使用的跳频技术与霍靳言先生掌握的‘捕风’系统核心编码,有超过80%的代码同源性。基本可以判定,源自同一技术母体。】
同源性……技术母体……“星陨”?
温念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谜团的边缘。霍靳言的身份,他与“理事会”若即若离的技术关联,他身上可能存在的“守护之印”……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远超她想象的神秘背景。
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情感的世界一片混乱,外部威胁步步紧逼,而唯一的“盟友”兼最大的“变量”,此刻正躺在IcU里昏迷不醒。
她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华灯初上的城市。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幼儿园老师发来的,曜曜画的一幅画——画上是三个手牵手的小人,中间是他自己,一边是她,另一边……是一个黑色的、看不清面容的高大身影,但小人紧紧牵着那个黑影的手。
老师的留言是:【曜曜说,这是妈妈,这是他,这是……会保护他们的霍叔叔。】
温念的视线,瞬间模糊了。
孩子的心,像一面最澄澈的镜子。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加密通讯器,联系了“K”和“影”:
“第一,集中所有资源,优先破解‘基因锁’技术,我们需要掌握主动权。”
“第二,启动对霍靳言背景的深度调查,重点是‘星陨’及相关技术渊源。”
“第三,提高所有安全屋和曜曜所在地的防护等级,进入战时状态。”
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清明。
无论前路如何迷雾重重,无论内心如何挣扎矛盾,她都必须向前走。
为了曜曜,也为了……弄清楚这一切纠缠不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