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接上文,农舍封印结束,危机暂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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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印完成后的农舍,陷入了一种精疲力竭的死寂,只剩下张伟粗重、拉风箱般的喘息声,在布满尘埃的空气中沉重地回荡。他虚弱地靠在斑驳脱落、露出里面黄泥的土墙上,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体内——那股狂暴的阴寒之力如同被无数根无形的锁链强行捆缚、打入牢笼的凶兽,在银针与玉片构筑的脆弱壁垒之后,暂时蛰伏下来。但它并未沉睡,那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注视感”,如同实质般穿透封印,清晰地提醒着他,这头野兽随时都在磨砺爪牙,等待着破笼而出的时机。
林薇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却意外地淡化了她平日里那份过于锐利的锋芒,平添了几分罕见的、惹人怜惜的脆弱美感。汗水浸湿的几缕乌黑发丝,粘在她光洁的脸颊和脖颈上,衬得那肌肤愈加剔透,如同上好的白瓷。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此刻因极度的疲惫而微微低垂,浓密卷翘的长睫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疲惫的阴影,却依然无损她骨子里透出的那份清冷与艳丽。即便是在如此灵力透支、狼狈不堪的状态下,她下意识挺直的脊背和整理仪容的动作,依然保持着一种浸入骨髓的优雅与从容。
“我们不能久留,”她的声音带着虚弱的沙哑,却依旧保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抬手,将一缕散落在额前的湿发优雅地别到耳后,露出了一段线条优美、白皙如玉的颈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刚才封印的灵力波动太强…‘活人棺’的爪牙,随时可能循迹而来。”
张伟咬紧牙关,勉强支撑起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身体,一股强烈的虚脱感混合着经脉被撕裂的隐痛,几乎让他再次栽倒。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林薇正在收起的那个古朴木匣,注意到匣内深处,还有几件未曾动用、气息更加晦涩古朴的法器,其中一枚通体漆黑、不知何种材质打造的令牌格外显眼,令牌表面,刻着一个令人不安的符号——一具造型扭曲的棺椁,被无数荆棘般的纹路死死缠绕着。
“那是…?”他忍不住指着那令牌问道。
林薇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迅速而自然地将木匣盖合上,发出一声轻响,她的眼神有瞬间的闪烁,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回避:“局里的特殊信物,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她没有给他继续追问的机会,而是伸手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张伟,动作利落地开始撤除布置在农舍四周的防护结界。就在两人即将踏出这间破败避难所的最后一刻,林薇忽然毫无征兆地回头,清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猛地射向农舍外那片漆黑树林的某个方向——月光恰好在此刻偏移,如水银般洒在她完美的侧脸上,勾勒出她那精致而立体的鼻梁与下颌线。她微微眯起那双漂亮却此刻充满警惕的眼眸,眉头轻蹙的模样,像极了感知到危险、浑身肌肉绷紧的猎豹。
“怎么了?”张伟感受到她瞬间的紧绷,低声问道。
“没什么,”林薇缓缓摇头,收回了视线,但那只没有搀扶张伟的纤手,却下意识地将一枚银针握得更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只是错觉吧…总觉得刚才…有什么东西,在那边看着我们。”
两人借着残月投下的微弱清辉,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荒芜死寂的田野,朝着远方城市依稀的轮廓灯光,艰难前行。每走出几步,张伟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被暂时封印的“阴种”,便会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绝不容忽视的躁动,仿佛那些刺入穴位的银针,其封印之力,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缓慢而持续地侵蚀、消磨。
“七天之后…如果,如果我们找不到彻底解决的办法…会怎么样?”他终究没能忍住,问出了这个压在心头的问题。
林薇沉默地搀扶着他前行了片刻,月光勾勒出她清冷的侧影,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疏离的银边。她微微侧过头,露出线条流畅优美的下颌线与一段白皙的颈项,阴影在那细腻的肌肤上如水般流淌:“‘阴种’会逐渐适应‘锁魂针’的能量频率,并以此为养分…以更凶猛、更不可控的方式反扑。到那时…锁魂针构成的封印,很可能…再也无法压制它。”
这个答案虽在张伟的预料之中,却依然像一块冰冷的巨石,重重砸在他的心湖,让他整颗心都向下沉去。
当他们终于踉跄着回到城市边缘,天际已经泛起了朦胧的鱼肚白。林薇用加密通讯器联系了42局,不过一刻钟,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轿车,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滑到他们面前,停下。车窗降下,驾驶座上是一个面容普通、毫无表情的年轻男子,他递出来两套折叠整齐的干净衣物,目光在林薇身上不易察觉地多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中混杂着对上级的敬畏,以及…某种难以言说的、被深深压抑的倾慕。
“局长在等你们。”年轻司机的声音干涩简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林薇神色如常地接过衣物,即便是在如此狼狈的境况下,她简单的动作依然带着一种天生的优雅。她将其中一件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清晨微熹的光线中,她挺拔如修竹的身姿与那份历经生死后依旧从容不迫的气度,依然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车内弥漫着一股清心宁神的淡淡檀香。张伟疲惫地靠在后座柔软的真皮座椅上,几乎在闭眼的瞬间,意识就被沉重的困倦与体内阴种带来的隐痛拉扯着,向下沉沦。在半梦半醒的混沌间,农舍外那诡异的、多重叠加的笑声,树林中那个静立窥视的黑袍人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在他模糊的意识中闪过。
“我们到了。”不知过了多久,林薇清冷的声音将他从不安的浅眠中唤醒。她已利用车上的时间整理好了略显凌乱的仪容,苍白的脸颊恢复了些许血色,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静、自持、专业而疏离的御姐专员,唯有眼底深处那一丝未能完全掩去的疲惫,透露着昨夜的惊心动魄。
42局的总部,入口隐藏在一栋看似普通的写字楼内,但通过数道严密的身份验证,进入地下之后,展现出的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极具未来感的现代化设施,与陈列在特殊展柜中的古老法器奇异地并存,穿着不同制服的工作人员步履匆匆,墙壁上巨大的电子屏幕不断刷新着各种难以理解的符文代码和能量波动数据。
局长陈国栋的办公室,位于这条充满科技与神秘交织感的走廊最深处。他是一位年纪约在五十岁上下、身材保持得相当挺拔的中年男子,灰白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刚毅,尤其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穿透层层伪装,直抵人心深处。
“听说你们昨晚,经历了一场不小的风波。”陈国栋从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站起身,语气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久居上位、令人不自觉信服的权威感,他伸手示意两人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林薇挺直脊背,双腿并拢斜放,以一种无可挑剔的专业姿态,简明扼要地汇报了昨晚的情况,但她巧妙地隐去了使用“锁魂针”进行封印的具体细节,只重点强调了他们如何与“活人棺”成员遭遇,并最终成功摆脱追击的过程。她说话时语速平稳,逻辑清晰,黑色的特制制服完美地勾勒出她优雅而不失力量感的身形曲线,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冷冽而可靠的气场。
陈国栋专注地倾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不时微微点头。当林薇的汇报结束时,他将目光转向了坐在一旁的张伟:“张伟,你体内的‘阴种’…现在情况如何?”
张伟下意识地用右手抚摸了一下左手腕,那朵血肉之花在封印后已不再搏动,但它的存在感却丝毫未减,像一道深深烙在血肉与灵魂之上的、狰狞而屈辱的伤疤。“暂时…稳定了,”他谨慎地斟酌着用词,“多亏了…林专员及时出手。”
陈国栋微微颔首,从办公桌后绕出,缓步来到张伟面前。他伸出保养得宜、指节分明的手,语气温和:“让我看看。”
就在这一瞬间,张伟敏锐地察觉到,身旁林薇原本放松的姿态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那双漂亮眼眸的余光,瞬间变得如同出鞘的利剑般警惕。
当陈国栋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朵诡异的血肉之花时,张伟体内猛地传来一阵尖锐至极的刺痛!仿佛那被封印的“阴种”感受到了某种极大的威胁,正在发出最强烈的警告!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将手缩了回来,动作快得带起了一缕微风。
陈国栋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中。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骤然凝固。
“看来…它非常敏感,”局长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脸上依旧挂着理解般的温和微笑,仿佛刚才的尴尬从未发生,“这种排斥反应很正常,‘阴种’会本能地保护自身的存在,抗拒任何外来的、深入的探查。”
他步履沉稳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放在了桌面上:“无论如何,你们这次的行动,取得了突破性的重要成果。我们首次确认了‘活人棺’在城郊区域的活跃据点,并且…收集到了他们进行‘容器实验’的直接证据。”
陈国栋的目光再次落在张伟身上,这一次,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张伟,你的表现,你的勇气,以及在‘阴种’侵蚀下依然能保持绝大部分理智的自制力…都令人印象深刻,也非常难得。”
张伟低声道谢,但内心深处,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感却悄然升起。局长看他的眼神,似乎并不仅仅是上级对下属的赞赏,那目光的深处,似乎还隐藏着别的、更复杂的东西——是研究者般的好奇?是评估某种工具价值的审视?还是…其他什么他无法理解的情绪?
“局长,张伟现在需要立刻进行全面的医疗检查,”林薇适时地开口,她优雅地向前迈了一小步,恰到好处地挡在了张伟与局长之间,形成了一个微妙的保护姿态,“昨晚的经历,对他的身体和精神都造成了极大的消耗。”她说话时微微抬起下巴,露出那段线条优美、白皙如玉的颈线,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当然,这是必要的程序。”陈国栋从善如流,按下办公桌上的内部通话键,简洁地交代了几句。结束通话后,他看向两人,“检查结束后,你们好好休息。三天后,我们有一个重要的联合行动,需要你们两位的参与。”
离开局长那间充满压迫感的办公室,一名穿着白色医护服的人员沉默地领着张伟,走向位于基地另一侧的医疗区。在走廊的一个僻静拐角处,林薇突然快走两步,伸手拉住了张伟的手臂。她靠近时,一股淡淡的、清冽而独特的冷香,若有若无地传入张伟的鼻腔,与她平日里那种冷静自持、生人勿近的形象奇妙地契合。
“听着,”她将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检查时,只配合他们进行最基础的身体指标检测。关于‘阴种’被暂时封印的具体情况,特别是…‘锁魂针’的存在和细节,一个字都不要透露。”
张伟疑惑地看向她,对上她那双在走廊冷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为什么?局里不是…”
林薇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前后,红唇微启,吐出的字句却带着寒意:“我父亲生前留下的加密笔记中,有一段模糊的记录…当年,他在察觉被‘活人棺’盯上后,曾秘密向当时42局的某位高层求援…然而,在他发出求救信息后不久,‘活人棺’的人…就精准地找到了他苦心隐藏的地点。”
这句话,像是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猛地浇在张伟的头顶,让他瞬间通体冰凉!他猛然想起,在农舍外,那个黑袍人用扭曲重叠的声音说过的话——“林家的丫头,你父亲做不到的事,你就能做到吗?”那个人…是如何知道林薇父亲的事情?甚至知道她父亲的研究失败了?
医疗区的检查进行得异常细致、漫长。几名显然是专家的医生,对张伟手腕上那朵静止的血肉之花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兴趣,动用了多种他从未见过的仪器,反复进行扫描、能量探测和数据记录。当被问及是如何在阴种剧烈反噬下稳定住情况时,张伟谨记林薇的嘱咐,只统一口径,说是林薇动用了一种家族传承的、秘而不宣的镇定法术。
检查结束后,张伟被安排到一间设施齐全、却莫名让人感到冰冷的临时休息室。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林薇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两份局内食堂的标准餐食。她已经换下那身作战服,穿上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蓝色便装,柔软的布料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匀称修长的身形曲线,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颊边,柔和了她平日里那份过于冷硬的气质,增添了几分罕见的柔美。
“感觉怎么样?”她将餐盘放在小桌上,自己在对面的椅子坐下,即便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也自然流露出一种良好的教养与优雅,只是眉宇间那难以掩饰的疲惫,泄露了她的真实状态。
“‘阴种’…又开始不安分了,”张伟老实地挽起袖子,展示出手腕——那朵血肉之花虽然依旧静止,但其下方蔓延的黑色根脉,比起几小时前,又明显地向上延伸了一小截,像是有生命的黑色藤蔓,“比我们预想的…要快。”
林薇的面色瞬间变得凝重,她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它正在适应封印的能量频率,并且…开始反过来汲取银针逸散的力量。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
她起身,动作轻巧而谨慎地将休息室的门从内部锁好,随后又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几枚小巧的符石,在房间四周的关键位置布下了一个小范围的隔音结界。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借故和医疗组的负责人聊了几句,听说…局长在我们回来后不久,就秘密派遣了一组人手,前往我们昨晚藏身的那片区域。”
“也许是去清理我们留下的痕迹,或者收集‘活人棺’可能遗漏的证据?”张伟推测道,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按理说,这确实是标准程序,”林薇的眼神变得深邃,那双漂亮的眼眸在休息室柔和的灯光下,泛着琥珀般剔透的光泽,却带着冰冷的锐意,“但问题是…派去的是局里直属的、通常只处理最高优先级事件的‘特殊行动组’,而且…整个过程,完全没有通知我这个现场的直接负责人和参与者。”
张伟的心,猛地向下一沉。他开始有些明白,林薇究竟在担心和怀疑什么了。
“你是在怀疑局长他…”
“在我父亲那件事之后,我不会轻易、完全地相信42局内的任何人。”林薇打断了他,她的身体更加前倾,领口随着动作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段精致如玉的锁骨,语气斩钉截铁,“记住,‘活人棺’渗透各种官方和民间组织,已有数十年的历史,他们的眼线…可能在任何位置,任何级别。”
她从便装的口袋里取出自己的加密手机,快速调出一张有些模糊、显然是匆忙拍摄的照片,递到张伟眼前:“这是今天天亮前,我离开农舍时,在附近拍的。距离我们不到百米的一处灌木丛后,有新鲜的踩踏痕迹,还有…这个。”
照片上,是一个在松软泥地上留下的、略显模糊的脚印轮廓,而在脚印旁边,掉落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物件——一枚黑色的、材质特殊的纽扣,纽扣的表面上,刻着一个难以一眼辨认的、线条复杂的图案。
“这是42局内部制服,去年才刚刚统一更换的新款式纽扣。”林薇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那饱满的红唇在休息室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诱人,却也透着冰冷的寒意。
张伟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沿着脊柱窜升,直达头顶!昨晚,除了那个身份明确的黑袍人,竟然还有42局的人,在暗中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是敌是友?为何自始至终没有现身?是保护?还是…别的什么?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林薇再次靠近了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张伟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独特的冷香,能看到她眼中闪烁着的、如同寒夜星辰般坚定而明亮的光芒:“首先,也是最重要的,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能彻底解决你体内‘阴种’的方法。我父亲的研究笔记里,多次隐晦地提到过一个地方——‘清寂寺’,那里…可能藏有关于古代‘容器’和分离邪种方法的原始记载。”
“清寂寺?”张伟在记忆中搜索了一遍,确认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是一座早已荒废、几乎从官方记录中消失的古寺,位于北郊的深山老林里。”林薇耐心解释,说话时,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轻轻划动,仿佛在勾勒某种路线,“我父亲的笔记中提到,清末时期,那里曾有一位游方的高僧驻留,似乎…专门研究过如何将类似的‘阴邪异种’,从被寄生的人体内安全分离出来。”她顿了顿,眼神愈发锐利,“其次,我们要在暗中,开始调查局内可能存在的…‘内鬼’。”
她说着,从颈间解下一条细细的银链,链子上挂着一个小巧的、造型古朴的深色木符,递到张伟面前:“戴上这个。如果附近有‘活人棺’的成员,或者…身上沾染了浓烈阴秽气息的人,它会微微发热示警。这是我父亲当年私下研制的小玩意儿,从未在局内登记或公开过。”
张伟接过那尚带着林薇体温和淡淡香气的护身符,小心翼翼地戴好。就在这时,他猛地想起一件事:“在局长办公室,当他靠近我,想要查看印记的时候…我体内的‘阴种’,产生了非常强烈的排斥和刺痛感。这…是正常的反应吗?”
林薇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骤然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般冰寒!她整个人的气势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了的、蓄势待发的强弓!“你说…陈局长靠近你的时候,‘阴种’产生了强烈的反应?”她一字一顿地重复,语气凝重得可怕。
张伟肯定地点点头,详细描述了当时那突如其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尖锐刺痛感。
林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面色变幻不定,愈发凝重。她修长漂亮的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自己颈间空了的银链,那里原本挂着给张伟的护身符:“‘阴种’对于极其强大或纯粹的阴性能量,会有特殊的感应。‘活人棺’的高层成员,由于长期接触和修炼各种阴邪法术,身上会缠绕着一种独特的、无法完全掩盖的‘秽气’…但是,”她话锋一转,试图保持客观,“这也可能只是个误会。陈局长多年来一直身处一线,处理过无数棘手的灵异事件,接触过各种阴邪之物,身上残留一些阴气,也在情理之中。”
尽管她如此说,张伟却清晰地注意到,她下意识地、反复摩挲自己空荡荡颈部的动作,以及那双美眸深处,挥之不去的疑虑与警惕。
接下来的大半天,张伟试图在休息室里补充睡眠,但睡得极不安稳。混沌的梦境中,他再次看见了母亲那道模糊而温暖的身影,她似乎急切地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嘴唇不断开合,但所有的声音,都被一阵忽远忽近、充满了恶意的诡异笑声所淹没——那笑声,与农舍外听到的,一模一样!
他是被一阵心悸惊醒的,醒来时窗外已是夕阳西沉。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腕,心头猛地一沉——那蔓延的黑色根脉,比起入睡前,又向上攀爬了清晰的一小段距离!它们像是有生命的黑色寄生虫,正孜孜不倦地侵蚀着他的健康血肉。
林薇再次来看他时,面色比下午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苍白。她不知何时又换上了那身便于行动的黑色作战服,贴身的剪裁将她匀称姣好、充满力量感的身材完美地勾勒出来,整个人像一把已然出鞘、饮过血的利剑,美丽,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我动用了一些…私人权限,查阅了局里封存的部分档案,”她的声音压得极低,确保隔音结界的效果,饱满的红唇在昏暗的光线下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关于你母亲,以及当年那个被屠杀的村子…所有相关的记录,其中关键的部分,都被人为地…删改或销毁了。而访问日志显示,最后一次调取并操作过那份完整原始档案的终端Id…隶属于——局长办公室。”
这句话,像一块被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张伟的心上!他感到一阵剧烈的心悸,那个看起来威严正派、令人安心的陈国栋局长,难道真的…与“活人棺”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明面上,我们继续配合局里的一切安排,尤其是三天后的那个行动,”林薇开始制定下一步计划,她说话时,手指下意识地、优雅地轻轻梳理了一下额前并不存在的乱发,“但暗地里,我们必须抢在所有人前面,尽快动身前往‘清寂寺’。必要的装备和路线,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当晚,张伟在自己的临时宿舍里整理寥寥无几的私人物品时,意外地发现,门缝底下,不知何时被人塞进来一张对折的、没有任何特征的普通纸条。他警惕地打开,上面只有一行用最普通的打印机打出来的、没有任何个性的宋体字:
“信任你的直觉,‘阴种’的反应,从不说谎。”
张伟死死攥着这张突如其来的纸条,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这警告…来自何方?是善意提醒,还是更险恶的误导?他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左手腕上那朵静止却无比狰狞的血肉之花上,清晰地感受着体内那股被暂时束缚、却无时无刻不在蠢蠢欲动的恐怖力量。
七天。
他们只剩下…不到七天的时间了。
而在42局总部大楼的最顶层,那间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夜景的局长办公室里,陈国栋并没有离开。他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通体漆黑、触手冰凉的令牌——如果林薇在此,定会震惊地发现,这枚令牌的材质与纹路,与她木匣中那枚刻着荆棘棺材的令牌,惊人地相似!
“种子已经播下…”他对着窗外流光溢彩、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屏障的城市,发出了一声含义不明的低语,眼中,竟有一丝诡异的、非人的红光,极快地一闪而逝,“现在…只等它…开花结果了。”
窗外,深邃的夜空中,一轮异样的、带着隐隐血色的月亮,正挣脱云层的束缚,缓缓升起,将那不祥的、如同干涸血液般的光芒,无声地洒向沉睡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