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干旱星的甘霖
被干旱困扰的星球，地表是龟裂的赭红色，像块被烤焦的面包。天空是灰蒙蒙的，看不到云层，只有一颗炽热的恒星悬在头顶，把土地晒得发烫。探测器显示，这里已经十年没下过雨，唯一的淡水湖也缩成了小小的水洼，湖边围着一群瘦骨嶙峋的“岩蜥人”，他们的皮肤像晒干的树皮，正用贝壳舀水，动作缓慢得像凝固的雕塑。
“他们的鳞片能储存水分，”星络看着岩蜥人的扫描图，“但现在鳞片都干瘪了，说明体内的水分已经耗尽。”
我们收到的冰海族信号，就在淡水湖底。探测器穿透水洼，显示湖底的泥沙里，藏着无数细小的绿色嫩芽——正是冰海族用洋流送来的共生果嫩芽，它们裹着层透明的黏液，像穿着防水衣，在泥沙里顽强地扎根。
“冰海族说，这些嫩芽能吸收空气中的湿气，凝结成水。”星羽抱着琴走到湖边，岩蜥人警惕地看着我们，手里的贝壳握得更紧了。
星络往湖底撒了把共生树粉末，粉末与嫩芽接触的瞬间，嫩芽突然爆发出绿色的光，根须在泥沙里疯狂生长，像无数条绿色的吸管，开始吸收周围的水汽。湖面上方的空气渐渐变得湿润，竟出现了细小的水珠，像雾一样飘在空中。
“是真的！有水珠！”一个岩蜥小孩指着天空，他的鳞片因为激动泛起了淡淡的青色。
星羽坐在湖边弹琴，这次的旋律里加入了冰海的潮汐声，温柔得像海浪拍岸。随着琴声，嫩芽的光芒越来越亮，湖面上方的水珠越聚越多，终于连成了细小的雨丝，“沙沙”地落在干涸的土地上。
岩蜥人都愣住了，他们仰着头，张开嘴，任由雨丝落在脸上，干瘪的鳞片渐渐变得有光泽。为首的老岩蜥人，用粗糙的手掌接住雨滴，泪水混着雨水从眼角滑落：“十年了……终于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从雨丝变成了雨帘。湖底的嫩芽长出了水面，叶片像小小的漏斗，把雨水收集起来，汇入湖洼。周围的土地被雨水滋润，龟裂的缝隙里冒出了绿色的草芽，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像久旱逢甘霖的叹息。
老岩蜥人带着我们去看他们的“储水石”——那是块巨大的黑色岩石，表面布满了孔洞，据说能储存雨水，却因为多年干旱，已经变得坚硬如铁。我们把冰海族送来的黏液涂在储水石上，再让嫩芽的根须缠绕上去，储水石的孔洞里立刻渗出了清水，像石头在流泪。
“是冰海的力量。”老岩蜥人抚摸着储水石，“海水和雨水，原来能在石头里相遇。”
孩子们在雨里奔跑，他们的鳞片因为吸足了水分，闪烁着彩虹般的光。他们把嫩芽的叶片戴在头上，像戴着绿色的帽子，跟着星羽的琴声跳舞，嘴里喊着不成调的歌谣，大意是“绿色的朋友带来了雨”。
离开前，我们留下了更多的共生果种子和冰海族黏液。老岩蜥人送给我们一块储水石的碎片，里面嵌着片嫩芽的叶子：“它会记得这场雨，记得你们带来的温柔。”
星舰升空时，雨还在下，干旱星的地表已经泛起了大片的绿色，淡水湖变成了真正的湖泊，岩蜥人在湖边载歌载舞，他们的影子被雨水拉得很长，像幅流动的画。探测器显示，嫩芽的根须已经与储水石相连，形成了天然的水循环系统，以后就算不下雨，也能慢慢释放水分。
“你看，”星羽望着下方的绿色，“海洋和陆地，真的能通过一颗种子相连。”
星络把干旱星的坐标加入共生之网，屏幕上，冰海星的蓝色光点与干旱星的绿色光点之间，出现了一条淡蓝色的线，像条跨越星空的洋流。“这张网不仅能传递生命，还能传递水分和希望，”她说，“就像冰海族说的，没有真正孤立的星球，只要愿意伸出根须，就能找到连接的力量。”
我握着储水石碎片，里面的叶片在湿润的空气里轻轻颤动。突然明白：所谓“甘霖”，从来不止是雨水，是像冰海族这样，跨越万水千山送去种子的善意；是像岩蜥人这样，在绝望中依然相信希望的坚持；是让每个干涸的角落都知道，宇宙里总有一片海洋，愿意为它送来一场雨，总有一颗种子，愿意为它扎下根。
星舰的下一个信号，来自干旱星的新嫩芽——它们的根须指向一片被风暴笼罩的“风啸星”，那里的生命正被狂风撕扯，或许需要一束能稳住根须的光。星羽的琴声里，已经加入了雨滴的节奏，像在说：别怕，能扎根的，不只是种子，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