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沈怜星躺在柔软却让她感觉如同针毡的床榻上,辗转反侧,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宫寒渊那冰冷的话语和表兄有惊无险的遭遇,如同梦魇般在她脑海中反复上演,挥之不去。
徐文庆的突然“消失”和茶楼的查封,流言的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存在过,宫寒渊那句带着血腥气的“为你破例”,表兄苏清远在码头那生死一线的经历……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无比清晰地指向一个让她绝望的事实——她沈怜星,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她的喜怒,她的安危,甚至连她身边在意之人的生死,都完全掌控在那个男人翻云覆雨的手掌之中。
她之前还存有的一些模糊的幻想和侥幸心理,比如凭借医术换取些许自由空间,比如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逃离,在宫寒渊此番展现出的绝对权势和无所不在的掌控力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自量力,如同螳臂当车。
他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冷漠地执掌着生杀予夺权柄的神只(或者说恶魔),悠闲地注视着她在他的掌心中挣扎、恐惧、祈求,偶尔兴致来了,便随手拨弄一下,决定她是得到一丝看似甜美的“恩赐”,还是承受更深的、刻骨铭心的痛苦。
她不就是那块放在冰冷砧板上的鱼肉吗?柳氏是那个挥舞着屠刀、面目狰狞的刽子手,而宫寒渊,则是那个握着刀柄、甚至握着柳氏手腕的人。
他可以让柳氏的刀瞬间落下,也可以轻易地将刀夺走,甚至反过来将柳氏剁碎。
而她的意愿,她的感受,她的恐惧与哀求,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无人在意,毫无价值。
她想起他冰冷的手指抬起她下巴时那如同毒蛇触碰的触感,想起他慢条斯理摩挲她发丝时那令人战栗的、仿佛在评估物品价值的缓慢,想起他宣布徐文庆死讯时那如同谈论天气般的漠然……
每一种记忆,都像是一根冰冷的、淬了毒的针,反复刺穿着她敏感的神经和残存的尊严。
“我到底该怎么办?”她在黑暗中无声地呐喊,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锦枕。
反抗?拿什么反抗?她连自己的每一步行动都在他严密的监视之下,连表兄的安危都需要依靠他那令人不安的“庇护”才能保全。
顺从?那就意味着彻底放弃自我,磨灭所有的棱角和思想,成为一具没有灵魂、没有喜怒、只在他需要时才会被摆弄一下的华丽傀儡,或许能暂时苟活于世,但那样的生活,与行尸走肉、与那些没有生命的珠宝玩物又有何区别?
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海水般将她淹没。
她感觉自己就像狂暴大海上的一叶孤舟,四周是望不到边的黑暗与滔天巨浪,随时可能被拍得粉身碎骨,而船舵,却牢牢握在那个阴晴不定、心思难测的男人手中,她连挣扎的方向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