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听完回禀,沉着脸道:鸳鸯,去唤珍哥儿来,就说我这老骨头要问话。
邢、王二夫人各怀心思。邢夫人只暗自眼热,王夫人却笑道:老太太息怒。珍哥儿年轻难免失误,有咱们荣国府撑着,这买卖谁也夺不走。
宁国府这边。
贾珍正为各方打点烦心,忽见丫鬟来报:老爷,西府鸳鸯姐姐来传话,老太太请您过去。
荣庆堂内。
贾珍行礼问安后,贾母方笑道:坐下说话。
待他落座,贾母只管吃茶。王夫人会意,含笑问道:珍哥儿近日生意红火,可遇着什么难处?
贾珍心头一震,暗忖:果然来分羹了。强压怒火道:婶子此话怎讲?
王夫人见贾珍装糊涂,便开门见山道:珍哥儿这冰铺日进斗金,这般好生意竟不知孝敬老太太。你如今麻烦缠身,亏得权贵们看在荣国府面上才没为难你!
贾珍心中一惊,暗想若真惹恼京城权贵,自己这三等将军如何招架?转念又思,若借荣国府之势安稳收银倒也不错,便赔笑道:二婶误会了,侄儿本只是想试试营生,不料竟这般赚钱。
转身对贾母笑道:老祖宗明鉴,孙儿深知两家荣损与共的道理,愿将冰铺献与族中!说罢心中却在滴血。
贾母满意颔首:珍哥儿果然懂事。老身也不亏待你,店铺五成收益照旧归你,余下充作公中用度。又对王熙凤道:凤丫头往后这事交你料理。
王熙凤喜不自胜,连忙应道:老祖宗放心,孙媳定当好生经营,按时将五成利钱送到珍大哥府上!
贾母又劝贾珍:你莫要委屈。这买卖单靠你可保不住,如今能安稳收利岂不好?世间难有两全事,吃亏未必非福。贾珍口中称是,心下却鄙夷不已。
回府后贾珍越想越恼,正遇贾蓉迎面走来,抬脚就踹:不长进的东西!整日厮混丫头堆里,连孝顺都不懂,还不快滚!
贾蓉暗自嘀咕你自个儿不也这般,面上却唯唯诺诺:父亲教训的是。贾珍冷喝道:去后廊请珺哥儿过来!贾蓉如蒙大赦,忙不迭应声退下。
贾珺随贾蓉步入宁府大门,绕过曲折回廊行至宁安堂。贾珍沉脸坐于主位,目光扫过二人,对贾蓉厉声喝道:站着作甚?还不快滚!贾蓉慌忙退下。
待贾蓉离去,贾珺含笑道:叔父何必对蓉大哥这般严厉?终究是您亲骨肉。
贾珍摆手道:休提这孽障!倒是那冰铺被荣国府夺去半数利钱,实在可恼。你可有应对之策?
见贾珍满面郁色,贾珺心知此事终难遮掩,便道:叔父早有预料,何必耿耿于怀?
贾珍意味深长地望他一眼:话虽如此,终究意难平。
贾珺从容道:以叔父之势本难保全此业,能安稳经营一年已属难得。如今坐收半数利钱,反倒省心。
贾珍思索片刻,苦笑称是:罢了。今 ** 且留下用饭,也好认认亲眷,免教外人笑话。贾珺推辞不得,暗忖正可一见传闻中的秦可卿,遂应允。
至后宅正堂,贾珺向尤氏行礼:侄儿拜见叔母。
尤氏虚扶道:自家人不必多礼,往后常来走动才好。
贾珺转视旁侧佳人,不由怔住——只见她身着粉金杜鹃袄,衬大红百鸟裙,云鬓斜簪丹凤钗,紫苏轻漾。真乃绝世姿容,惟眉间一缕愁绪难掩。
略定心神,贾珺躬身道:见过嫂嫂。
秦可卿盈盈还礼:可卿问叔叔安。
双方行礼后重新入座,丫鬟们端来各种美味佳肴。贾珺注意到贾珍频繁偷看秦可卿,眼神中透露出邪念。这让他明白贾珍尚未得逞,但恐怕很快就要得手。贾珺暗想:如此佳人岂能让贾珍玷污,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贾珺对贾珍父子毫无好感。原着中提到贾府衰败始于宁国府,这对父子难辞其咎。更何况还有那些不堪入耳的传闻——宁国府没有清白之人,各种龌龊勾当不胜枚举。
酒席上贾珍喝得烂醉,或许是因为利益被荣国府夺走。离席时他坚持留宿贾珺:天色已晚,明日再回去吧。还说要通知五嫂子等人。贾珺只好答应。
月夜下的花园静谧迷人,薄雾般的月光笼罩其中。贾珺练完功准备回房,忽然看见桃树下站着个婀娜身影,与盛开的桃花交相辉映。
修炼让贾珺耳力极佳,听见秦可卿低语:我该怎么办?那禽兽日日骚扰,丈夫装聋作哑,婆婆袖手旁观...
发现贾珺时秦可卿脸色骤变,强作镇定道:叔叔还没休息?贾珺拱手回答:被园中美景吸引耽搁了。嫂子这么晚独自在外,蓉大哥不担心吗?
提到丈夫,秦可卿凄然一笑:他不在家。我睡不着出来走走。见她愁容满面,贾珺安慰道:请嫂子宽心,也许会有转机。
秦可卿泪如雨下:叔叔都看出来了吧?我这般弱女子,丈夫不管不顾,怎能逃脱魔掌?实在不行...唯有一死!梨花带雨的模样令贾珺心疼。
望着憔悴的秦可卿,贾珺轻声问:嫂子愿意和我说说吗?或许我能帮上忙。
秦可卿拭去脸上泪痕,低声道:这些事叔叔还是别问了,免得引火烧身。那人行事狠毒,若是连累了叔叔,倒是我的罪过了。
贾珺见她这般处境还惦记着自己,不由心头一暖,温声道:嫂子无需多虑,贾珍奈何不了我。你且把心事说出来,总比一个人闷着强,日子久了难免伤身。
自嫁入宁国府以来,秦可卿从未与人诉说心事。夫君畏贾珍如虎,连房门都不敢进;公婆只当不知情。此刻感受到贾珺真诚的关怀,她冰冷的心湖不觉泛起微澜。
待秦可卿细说贾珍逼迫之事,贾珺拍案而起:好个不知廉耻的......
秦可卿凄然一笑:横竖都是个死,能捱一日是一日。今日得叔叔开解,心里松快多了。只是望叔叔千万小心,那人行事毫无顾忌。说罢福身一礼,翩然而去。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贾珺暗叹红颜命薄,暗道日后定要设法相助。
次日清晨,贾珺向贾珍辞行后回家,听母亲唠叨几句便又出门。
数日后,城南香满园酒楼宾客如云。这酒楼以新奇菜式闻名,自开张便座无虚席。
三楼雅间里,倪二正向贾珺禀报:托二爷的福,生意极好。只是城南兵马司的裘指挥使来过,知道是贾家产业后便走了。
贾珺眉头深锁。京城兵马司专管地面治安,负责缉捕盗匪、整修街道、查核囚犯防火等事务,分为东西南北中五部,各部设指挥使一名。除中部指挥使官阶从五品外,其余四城指挥使都是正六品。
若兵马司真要找酒楼麻烦,确实棘手。想必裘良此时正在打探自己的背景。这裘良本是景田侯之孙,为人阴险狡诈,若发现酒楼与宁荣二府关系不大,定会出手强占。他沉声吩咐:这事我知晓了。若起冲突,让弟兄们立即撤走。切莫为小利丢了性命!
倪二听得心头一暖:二爷仁义,竟为我们这些江湖草莽着想。但兄弟们也不是吃素的,誓死也要替二爷守住酒楼。
贾珺摆手笑道:倪二哥切记,保全性命要紧。你们日后我还有大用,不值得为这点小利折在这里。
倪二眼眶发红。权贵向来视他们如草芥,何曾在意过他们死活?当下动容道:二爷放心,倪二记下了。今后谁要敢背叛二爷,我第
一个拧下他脑袋!
贾珺含笑点头,心中却道人心难测。当利益足够大时,难免有人铤而走险。但若真有人敢背叛,他定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此时裘良已在打探贾珺底细。得知他与贾珍交好,便匆匆赶往宁国府,想试探贾珍态度。若贾珍不维护贾珺,大不了分些好处给贾珍。只是他盘算得虽好,却没想到即便贾珍不插手,那酒楼也未必能落到他手里。
宁安堂内,贾珍高坐主位。对这位没落的侯门之后,他打心底瞧不上,漫不经心道:裘指挥使今日登门,有何贵干?
裘良并不动怒,陪笑道:敢问贾珺与将军是什么关系?
贾珍挑眉:珺哥儿是我的子侄辈。裘指挥使此问何意?
裘良小心翼翼道:那贾珺在城南开了家香满园酒楼,将军可知晓?
贾珍闻言一愣:酒楼?我未曾听说。这酒楼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裘良听罢便心中有数,微笑道:贾将军,您这位侄儿当真不凡。城南那家香满园酒楼名声在外,每日宾客络绎不绝,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怎么,莫非贾珺未曾告知将军?
贾珍眸光一敛,当即了然裘良来意,心道自家产业岂容外人觊觎,扬眉笑道:珺哥儿在城南经营酒楼,还望裘大人日后多多照拂。
裘良愣住,旋即明白贾珍要独吞好处,懊恼自己思虑不周,沉下脸道:既如此,告辞!
贾珍连身子都懒得抬起,漫应道:不送。待裘良离去,他暗忖:珺哥儿不声不响竟在城南开了酒楼,还能引得裘良注目,想必非同寻常。遂唤来赖二:你去城南查查珺哥儿的酒楼收益如何。
廊下的赖二躬身道:老爷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傍晚时分,赖二回禀:老爷,珺哥儿的酒楼当真兴旺,小人打听得知每日客似云来,怕是年入不菲。
贾珍眼中精光闪动,暗想珺哥儿确有能耐,若能收为己用,何愁银钱?日后尽可享乐,须得想个法子让他甘心效力才是。
此刻的贾珺尚不知酒楼 ** 暂被贾珍挡下,却不知更大的麻烦将至。
荣国府。
凤姐院里,贾琏满面春风走进来:**奶可知珍大哥那桩生意的幕后高人是谁?
凤姐闻言挑眉,待贾琏净面完毕,才问:二爷快说,我倒要瞧瞧珍大哥背后站着什么能人!
贾琏笑道:早先得知后廊下五嫂子家的珺哥儿与珍大哥往来,本未在意,只当是珺哥儿有事相求。今日听赖二说珺哥儿在城南开了家日进斗金的酒楼,连城南兵马司裘良都惊动了,这才恍然大悟——珺哥儿可非等闲之辈。
凤姐思忖片刻道:看来珍大哥的生意必与珺哥儿有关。忽眼眸一转:论亲疏,珺哥儿与咱们荣府比宁府更近,岂能让珍大哥独占了便宜?
贾琏听完王熙凤的话,眉头紧锁:咱们和珺哥儿素无交情,平日也无往来,贸然开口实在唐突。
王熙凤用纤纤玉指点着贾琏前额:你这榆木脑袋!让老太太出面邀他来府里玩耍,时日一长自然亲近,到时候还怕没好处可图?
贾琏握着王熙凤的手笑道:这事还得劳烦夫人周旋。
王熙凤眼波流转:五嫂子与咱们同宗未远,珺哥儿又是个有本事的,老太太定会喜欢。这般年纪就有如此能为,往后必是府中臂助——你可知道他今年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