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气密门将外面疯狂的嘶吼和撞击声隔绝,仿佛两个世界。主实验室内暂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五人粗重疲惫的喘息声和心脏狂跳的余韵在空旷的空间内回荡。战术手电筒的光柱扫过,照亮了这个末日降临前人类智慧与野心走向极端的最终舞台。
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烈的福尔马林和消毒水气味,但依旧掩盖不住那股深植于每一寸空气、每一件仪器中的血腥与腐败。实验室面积很大,被划分成数个区域。靠近门口的是数据分析区,几排电脑工作站大多已经损坏,屏幕漆黑,键盘散落。更深处则是核心实验区,那里摆放着各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大型设备——高速离心机、基因测序仪、以及最引人注目的,那一排排如同墓碑般矗立的圆柱形玻璃培养舱。
大部分培养舱已经破碎,粘稠浑浊的营养液干涸在地面上,凝结成恶心的污渍。少数几个完好的舱体内,浸泡着难以名状的生物组织残骸:扭曲的器官、异化的肢体、甚至是一些完全无法分辨来源的、布满肉瘤和触须的团块,在死寂的液体中 silent 地悬浮,诉说着曾经进行过的、亵渎生命本质的疯狂实验。
雷烈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简单包扎着身上最深的伤口,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尤其是那几台完好的培养舱,仿佛担心里面的东西会随时破壁而出。“他娘的,这地方比外面还让人脊背发凉。”
凯和阿亮则迅速检查实验室的其他出口和通风管道,确认没有其他 immediate 威胁,并试图找到一条备用的撤离路线。
林默的注意力,和韩冰一样,被牢牢钉在了房间中央那个相对整洁的控制台上。那里的一台主控电脑,屏幕竟然还散发着微弱的、幽蓝色的待机光芒,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如同地狱中唯一一盏未熄灭的灯。
“还有电……”韩冰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几乎是扑到控制台前,顾不上擦拭额头的冷汗和身上的污迹,双手飞快地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敲击起来。
屏幕亮起,显示出需要权限验证的界面。但或许是因为基地沦陷时的仓促,或许是漫长的岁月侵蚀了系统,韩冰尝试了几个基础的绕过指令后,系统竟然没有触发高级警报,而是直接跳转到了一个有着复杂图表和数据流的后台管理界面!
“进去了!系统防护很弱,或者……根本就被放弃了!”韩冰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她首先检查了系统的日志记录和文件存储状态。
“大部分数据……竟然还在!”她难以置信地低呼,“他们没有完全销毁数据!可能是因为电力中断得太突然,或者……当时发生了更紧急的事情,让他们顾不上彻底清除!”
这对小队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这些未销毁的数据,很可能包含着这个机构进行基因实验的全部细节、目的、以及最终失控的原因!
韩冰立刻开始复制数据。她插上携带的大容量移动硬盘,优先选择复制那些标记为“实验日志”、“项目报告”、“基因序列库”的核心文件。进度条开始缓慢移动,每一个百分点的增长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趁着数据复制的间隙,韩冰快速浏览着一些能够直接预览的摘要文件和林默能够理解的界面信息。
“这个机构的名字……‘普罗米修斯生命科技基金会’……”韩冰念出一个名字,林默心中一动,想起了那块作为能源的碎片名称。“果然是他们。”
屏幕上的信息碎片逐渐拼凑出这个机构的轮廓:一个得到巨额资金支持、拥有顶尖科研团队、旨在通过最前沿的基因编辑技术“优化”人类、创造更适应未来环境(甚至可能是他们预见到或引发了某种灾难?)的“新人类”的私人研究组织。他们的研究极其激进,涉及大量伦理禁区。
“他们似乎在尝试融合不同物种的优势基因,甚至……引入某种外源性的‘催化剂’……”韩冰盯着一段模糊的描述,眉头紧锁。
林默走到一台完好的培养舱前,手电光照射着里面那个如同人类与节肢动物拼接而成的恐怖残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就是他们追求的“新人类”?
数据复制完成了大半,移动硬盘的指示灯稳定地闪烁着。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这时!
呜——嗡——!
一阵低沉而有力的机械运转声,突然从实验室深处传来!紧接着,天花板的照明灯管猛地闪烁了几下,竟然有几盏亮了起来,发出了惨白的光芒!虽然大部分区域依旧黑暗,但实验室的能见度瞬间提高了很多!
“备用电源被激活了?!”韩冰惊愕地抬头。这绝非好事!
几乎在同一时间,控制台电脑屏幕上弹出了一个红色的警告框!
【警告:检测到核心冷却系统失效…样本库A区环境参数异常…高危 containment 失效…重复…高危 containment 失效…】
样本库A区?高危 containment?
林默心中警铃大作!他猛地看向实验室深处那一排排培养舱,以及更后方一扇标注着【样本库A - 绝对零度储存】的厚重金属门!那扇门上的红色警示灯,此刻正疯狂地闪烁起来!
门外,实验体的撞击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令人不安的、仿佛什么东西正在缓慢撕裂金属的……嘎吱声……从样本库A区方向传来!
韩冰面前的电脑屏幕,数据流开始变得混乱,一个加密的日志文件因为系统扰动而自动弹开了一部分,开头的几行字清晰可见:
【项目负责人日志 - 最终条目】
…我们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催化剂’不是钥匙,是引信…它们醒了…不是我们创造的…是唤醒的…逃…必须…
日志在此中断。
实验室的灯光忽明忽暗,映照着每个人苍白而惊骇的脸。
他们以为这里只是埋葬过去错误的坟墓。
但现在看来,有些“错误”,似乎从未真正死去。样本库A区里,到底封锁着什么比外面那些实验体更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