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蹲在市博物馆的露台上，指尖摩挲着青铜鼎上的饕餮纹。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根即将绷断的弦。三天前开始，这座千年古城就出现了怪事——护城河的鲤鱼集体跃出水面，撞向天空；老城墙根的砖缝里渗出荧蓝色的光；最邪门的是，昨夜子时，整座城的钟楼同时敲了十三下。
报告！西城区又出现空间畸变！
对讲机里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林深猛地起身，青铜鼎在他脚边发出清脆的嗡鸣。他抓起挂在腰间的战术平板，屏幕上跳动着红色警报：【检测到次元曲率异常，坐标（31.23°N, 121.47°E）——即本市中心广场】。
所有单位注意，林深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遍全城，一级警戒，非必要人员立即撤离。我们怀疑...有东西在撕开现实。
话音未落，地平线突然扭曲成波浪状。林深眼睁睁看着街角的梧桐树先是被拉长成细丝，接着像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紧接着，整座城市的轮廓开始向内收缩，青石板路、骑楼、玻璃幕墙，所有实体物质都化作流光，顺着某个看不见的漏斗涌向天空。
林深扑向露台边缘，却只抓住一把空气。他的军靴踩空了——地面正在消失。博物馆的飞檐、石狮、甚至他刚才坐过的石凳，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泛着幽蓝的数据流。
全体注意！启动应急协议！林深对着对讲机嘶吼，但回应他的是刺耳的忙音。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皮肤正变得透明，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细碎的代码。最后一眼，他看见城市中心的钟楼指针逆时针疯转，巨大的虚空漩涡在广场上空成型，像张贪婪的嘴，将整座城连皮带骨吞了进去。
这里是破壁者小队，编号07，请求接入指挥链。
苏晚的意识从混沌中浮起时，耳边还回荡着尖锐的警报声。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由像素块堆砌的荒原上，脚下是不断刷新又消失的草地，远处的山峦像被马赛克啃过。她的战术目镜显示：【当前所在位面：未知虚拟空间，重力系数0.8G，空气含氧量21%（模拟）】。
欢迎来到《星穹纪元》，新人。沙哑的男声从背后传来。苏晚转身，看见一个穿黑色动力甲的男人，肩甲上印着银色的破壁者徽章——这是国家特殊事件应对局的精英部队。
你是队长陈默？苏晚认出了他。三天前，总局紧急抽调各领域的顶尖人才组成破壁者，专门处理跨维度危机。她是量子物理博士兼虚拟空间架构师，本以为这次只是做技术支持，没想到...
别发呆了。陈默扔来一个金属圆盘，城市被吸入的是《星穹纪元》的测试服，现在整个临安市成了游戏地图里的新手村，但系统bUG导致现实与虚拟的规则重叠——居民们正在被数据同化，再拖下去他们会彻底变成Npc。
苏晚接住圆盘，瞳孔骤缩。那是临安市的微缩模型，此刻模型的每一栋建筑都在闪烁红光，像被病毒侵蚀的电脑文件。同化率37%，每小时递增2%。她快速计算，必须找到游戏核心，关闭入口。
不止如此。队伍里的黑客少年阿哲突然开口，他正蹲在地上戳着一块会说话的石头，这游戏里的Npc...有自主意识。刚才那块石头说，它记得自己三个月前还在菜市场卖土豆。
医疗兵周棠皱眉：也就是说，现实中的人类被转化成了有记忆的游戏角色？
更糟。陈默指向远处升起的黑塔，你们看那里——那是《星穹纪元》的最终boSS区域，但现在里面关着临安市的市长。系统日志显示，有人强行修改了游戏参数，把现实城市的坐标绑定到了boSS战的触发条件上。
苏晚突然想起什么：三天前的异常...是不是有人在测试跨维度传送技术？
陈默的眼神暗了下来：总局怀疑是虚数科技搞的鬼。他们在半年前申请过虚拟现实融合实验，被驳回后突然失踪了。
小队穿过一片燃烧的森林时，遇到了第一个活人。
那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正蹲在树桩上哭。她的周围漂浮着半透明的对话框：【任务：寻找丢失的小猫】【奖励：10铜币】。但当苏晚走近时，小女孩突然抬头，眼睛里没有Npc该有的机械感：姐姐，你能帮我找咪咪吗？它钻进了钟楼的裂缝里。
小心！阿哲突然拽住苏晚。小女孩的身后，树影突然扭曲成触须状，朝着她们扑来。陈默的动力甲喷射出蓝色火焰，将触须烧成数据残渣。这是游戏里的，但被现实人类的恐惧强化了。他说着，给每个队员分发了一枚刻着符文的徽章，戴上这个，能暂时屏蔽系统判定，让武器对虚拟生物生效。
苏晚摸着徽章上的纹路——那是她根据《星穹纪元》的源代码逆向设计的。这些影兽的攻击模式...她突然顿住，和三天前博物馆里出现的虚空触须一模一样。
说明城市和游戏本来就有联系。周棠检查着小女孩的状态，她的生命体征正常，但脑电波里有大量重复代码——她在无意识地执行游戏任务。
带她走。陈默做了个手势，我们需要本地向导。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缺了耳朵的布偶猫：我叫糖糖，妈妈说要我乖乖待在家里等她回来。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可家里的墙变成了数据流，妈妈...妈妈不见了。
当小队抵达市中心广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冷气。
原本的钟楼变成了一座由发光晶体构成的巨塔，塔身上缠绕着无数条数据流，每条数据流的末端都连接着一个透明的人形——那是被同化的临安市民。糖糖突然挣脱苏晚的手，朝着塔尖跑去：咪咪在那里！
别过去！陈默刚要追，塔身突然射出一道光网，将糖糖困在其中。与此同时，塔顶传来机械的电子音：【检测到非法入侵者，启动防御程序——boSS战开启】。
黑塔剧烈震动，顶部裂开一道缝隙，一个三头六臂的机械巨人缓缓走出。它的每个关节都嵌着发光的芯片，胸口的核心处悬浮着临安市长的全息投影。欢迎来到最终关卡。巨人的声音像是千万个电子音的混合，只要击败我，你们就能救回这座城市——当然，前提是你们能活着离开。
苏晚盯着市长的投影，瞳孔骤缩：这不是游戏boSS！她调出战术平板的扫描结果，它的能量源是临安市的电力网络，结构...和三天前消失的城市电网完全一致！
原来如此。陈默举起粒子炮，有人把现实中的城市基础设施改造成了游戏boSS的载体。他扣动扳机，蓝光击中巨人左臂，却只留下一道浅痕。常规武器无效，得破坏核心。
阿哲突然喊道：我破解了塔身的防火墙！核心就在市长投影的心脏位置！他操纵无人机群冲向塔尖，却被巨人的触须扫落大半。需要有人接近核心！
我去。周棠摘下医疗包，露出绑在大腿上的高频手术刀，我是近战专家，而且...我妹妹还在塔里。她的声音发颤，但眼神坚定。
陈默按住她的肩膀：我和你一起。苏晚负责干扰系统，阿哲继续破解防火墙。他转向糖糖，递给她一枚徽章，照顾好自己，我们会带你回家。
周棠的身影如利箭般冲向巨人。高频手术刀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中，巨人的触须疯狂挥舞，却在碰到她身上的徽章时纷纷消散。就是现在！陈默抓住机会，动力甲推进器喷出尾焰，整个人撞向巨人的胸口。
小心！苏晚突然大喊。巨人的核心处弹出一面光盾，陈默被弹飞出去，撞在塔壁上。周棠趁机跃起，手术刀直刺核心——却在触及表面的瞬间被弹开。
没用的！市长的投影突然开口，声音不再是机械的电子音，而是带着人类的颤抖，你们以为这是游戏？不，这是我的孩子...虚数科技用我的意识做实验，把临安市变成了培养皿，等它成熟了就会吞噬所有现实世界！
苏晚的大脑嗡的一声。她终于明白了一切——所谓的游戏世界，根本不是虚拟空间，而是一个由人类意识驱动的活体宇宙。临安市是它的胚胎，而糖糖、周棠的妹妹、所有被同化的市民，都是它的细胞。
必须摧毁核心！阿哲的无人机群重新集结，我找到了弱点！核心的能量传输有延迟！
陈默挣扎着爬起来，抹去嘴角的血：周棠，准备二次突袭！苏晚，用电磁脉冲干扰它的神经中枢！
周棠点头，再次冲向巨人。这一次，她没有硬碰硬，而是绕着核心高速旋转，手术刀在虚空中划出残影。巨人的触须被她引开，陈默抓住机会，将粒子炮的能量压缩到极限，对准核心射出一道白光。
不——！市长的投影发出凄厉的惨叫。核心开始出现裂纹，数据流像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苏晚按下电磁脉冲按钮，整个空间剧烈震荡，巨人的动作变得迟缓。
就是现在！周棠的手术刀终于刺入核心。剧烈的爆炸声中，黑塔开始崩塌，所有被同化的市民如梦初醒，从数据流中跌落下来。糖糖哭着跑向一个中年女人，母女俩紧紧相拥。
当小队回到现实世界时，临安市已经恢复了平静。夕阳下的街道依旧车水马龙，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苏晚站在博物馆的露台上，望着熟悉的风景。陈默递来一杯热咖啡：总局已经控制了虚数科技的残余势力，他们承认是为了复活因癌症去世的女儿，才策划了这一切。
那个小女孩...苏晚轻声问。
她没事。陈默笑了笑，周棠收养了她，说要给她一个真正的家。
阿哲突然凑过来，晃了晃手中的金属圆盘：苏姐，你看这个——圆盘上，临安市的微缩模型正发出柔和的蓝光，那些曾经的红光消失了。这是从核心里提取的数据，好像...是城市的记忆。
苏晚接过圆盘，指尖触碰的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千年古城的兴衰，现代都市的车水马龙，还有三天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坍缩。她突然明白，所谓现实与虚拟的界限，从来都不是绝对的——就像这座城市，既存在于代码中，也扎根于人心。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糖糖举着布偶猫跑过街道，阳光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金边。苏晚收起圆盘，望向天空。那里没有裂缝，没有漩涡，只有一片澄澈的蓝。
结束了？陈默问。
苏晚轻声说，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