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法子。”
周正伸出两根手指。
“暂且放下转修之念，寻一门中正平和温养经脉的功法，辅以相应的灵药，花上一两年光景，将经脉打牢，再转修此法，水到渠成。”
韩锋眉头紧锁，一两年时间对他而言有些长了。
“其二，本店另有数门金属性功法，虽不及锐金剑体杀伐极端，但各有妙处，对经脉要求也相对温和，道友不妨考虑。”
韩锋思虑一阵忽然开口。
“前辈，您能否让晚辈行功一个周天？”
周正眉梢微挑，看了他一眼，随即了然。
这是想让自己亲自诊断一下，看看他经脉的实际情况，是否真如所言那般不堪承受。
“可。”
周正没有拒绝。
“韩道友请便，放松即可，王某只做感应，不会干扰你行功。”
韩锋闭上双眼，很快便沉入修炼状态。
灵力自其丹田而起，开始沿着特定的路线缓缓运转。
周正也闭上眼，一缕精微的神识探出拂过韩锋，感知着其体内灵力流动的轨迹。
不过半盏茶功夫。
韩锋收功，睁开眼，略带紧张地看向周正。
周正也缓缓睁眼，心中已有计较。
这韩锋修炼的功法确实粗糙，灵力运行路线直来直去，只求效率，对经脉几无滋养反哺之意。
其经脉虽因常年修炼灵力而比凡人坚韧，但不够宽阔，韧性也稍欠。
修炼锐金剑体那种霸道金气，初期或许能撑住，但隐患极大。
“前辈，如何？”
韩锋忍不住问。
周正轻轻摇头，将感知到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韩锋听完，脸上神色变幻，最后他站起身，对着周正深深一揖。
“多谢前辈悉心指点，剖析利弊，晚辈感激不尽。”
周正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心里想着，这单生意怕是要黄。
然而，韩锋却道。
“晚辈心意已定，就要这锐金剑体。”
“嗯？”
周正一愣，再次确认。
“韩道友，王某方才所言的风险……”
“晚辈明白。”
“前辈金玉良言，是为晚辈好，但即便有些风险，也顾不得了，路是韩某选的，后果自然也由韩某承担。”
周正看着他，忽然就懂了。
这韩锋并非不知风险，而是身不由己。
修仙界底层，谁没点不得已的苦衷？
总之，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周正不再多劝，买卖自由，他尽了告知义务。
“既如此，王某便如你所愿。”
他取出一枚空白玉简，贴在额头，将锐金剑体炼气篇的内容，连同一些关窍心得，一并烙印其中。
“此法诀修炼，有几个关键处。”
周正将玉简递给韩锋，同时口头复述了一遍要点。
这些都是原功法上没有的。
他根据对方实际情况临时补充了些售后指导。
韩锋听得极为认真，眼中不时闪过恍然。
他原本只是抱着买份功法自己摸索的打算，没想到这位前辈如此负责，不仅指出隐患，还给出了具体应对之法，虽不能根除风险，却也规避了大部分。
待周正说完，韩锋再次长揖。
“前辈大恩，韩锋铭记于心，此番指点，不啻于半师之谊。”
“交易而已，韩道友不必如此。”
周正虚扶一下。
他心里其实有点不是滋味，这感觉不像卖了门功法，倒像是亲手给了对方一把可能伤到自己的利器，虽然对方心甘情愿。
韩锋直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储物袋奉上。
“这是功法费用，请前辈查验。”
周正接过，神识一扫。
三千二百块下品灵石，一块不少。
这韩锋，家底倒比不少同阶散修厚实些，或许真是拼了命攒下的。
“数目无误。”
周正点点头，将储物袋收起。
“那晚辈就不打扰前辈清修了。”
韩锋再次行礼，转身退出了净室。
周正手里掂量着那个装着灵石的储物袋，份量不轻，但他脸上没什么喜色。
“唉……”
他轻轻叹了口气。
“为何叹息？功法售出，灵石入账，又予人详尽指点，已尽本分。”
王携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带着些许不解。
周正把储物袋丢在身旁的小几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韩锋，是提着脑袋来买功法的。”
他的语气有些复杂。
“我说得那么明白，风险摆在那儿，但他还是买了。”
“为什么？因为他没得选。”
“修仙之路，本就布满荆棘，各人自有缘法抉择。”
王携道。
“话是这么说。”
周正揉了揉眉心。
“但总觉得……咱们这店，有点像军火商。”
“明知有些人拿着武器可能是去赴死，但因为他给钱，咱们就卖了。”
王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军火商这个陌生词汇背后的含义。
良久，他才道。
“你给予提醒，已存仁心。”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
周正往后靠了靠。
“就是心里头，有点不得劲。”
周正撇撇嘴，把那股莫名的情绪压下去。
想太多没用，在这两界城，心软可不是什么美德。
他重新拿起那枚傀儡术玉简，嘟囔道。
“还是研究我的高达……啊不，傀儡是正经。”
直到傍晚时分，柳小萤送进来一杯新沏的灵茶，又低声汇报了一下今日共有三拨人咨询收购残功事宜，但都只是问问价，没有实际成交。
周正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柳小萤退下后，周正喝着茶，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和博闻巷陆续亮起的法器光芒，忽然想起自己穿越前的一些事。
那时候为了生活，不也得做些并非本心所愿，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么？
各有各的难处罢了。
“尽人事，听天命。”
“你能如此想，便好。”
王携回应，似乎对他的想通感到满意。
铺子打烊的时辰到了。
秦婉和柳小萤结算了今日的账目，然后向周正告辞。
苏清芷明日当值。
周正给秦婉和柳小萤各自多发了五块灵石，算是开业第一单生意的喜钱，乐得两个姑娘眉眼弯弯，连连道谢后才离开。
锁好铺门，开启禁制，周正回到后院的静室。
他拿出韩锋那个储物袋，将里面的灵石倒出来，堆在面前。
三千二百块下品灵石，灵气氤氲，闪闪发光，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第一桶金啊……”
周正拿起一块灵石，在手里抛了抛，又接住。
“老王，看见没？咱们这生意，有门儿！”
王携很不理解周正为何对灵石如此痴迷，没接他这个话茬，转而道。
“今日那人，所修功法虽粗陋，但灵力运转间，隐有一丝血战磨砺出的凝练杀意，非普通散修可比。”
“你后续所添关窍，颇为对症，或许真能助他减轻些许隐患。”
“哟，老王你观察得还挺细。”
周正有点意外，他还以为王携只顾着讲大道理呢。
“既已交易，自当周全。”
王携淡淡道。
“况且，此人若能凭此诀有所成，或也是你我店铺口碑之始。”
周正乐了。
“行啊老王，有商业头脑了，知道口碑营销了。”
王携不理他的调侃，继续道。
“明日若得闲，收购残功与推演业务，需拟定更详尽的章程与价目。”
“毕竟我们居于此地不仅是为了生计。”
“知道了，王哥！”
周正将灵石收好，只留下几块握在手中，盘膝坐下，开始每日的功课。
珠子内的阴阳二气被缓缓引出，注入两个道基之中，灵力循环周天，滋养着肉身与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