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李氏成衣铺的后院地窖内,灯火如豆,映照着几人凝重的面孔。
那名被卸了下巴、废了一只手腕的刺客,如同烂泥般被丢在冰冷的地面上。岑老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尤其是被杨延星力侵入的经脉,摇头道:“经脉被一种至阳至刚的力量灼伤,阴寒内力已废,即便治好,也是个武功尽失的废人了。”
阿沅点燃了一小截安神的药香,淡淡的烟气在狭小的地窖内弥漫,有助于稳定心神,也带有轻微的致幻效果,便于审讯。
杨延蹲下身,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凝视着刺客那双充满痛苦、怨毒却又隐含一丝恐惧的眼睛。
“我知道你是死士,不畏死。”杨延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打在刺客的心头,“但生不如死的滋味,你想尝尝吗?”
他伸出手指,指尖一缕极其细微、却凝练如针的星辉缓缓靠近刺客的眉心。那星辉并未直接接触,但其中蕴含的、对阴邪功法天然的净化与灼烧之力,已让刺客感觉灵魂都在战栗,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神圣而霸道的力量彻底湮灭!
刺客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恐惧声响。他不怕刀剑加身,不怕酷刑折磨,但这种源自力量本质的、仿佛天敌般的克制与毁灭感,击溃了他作为死士的心理防线。
杨延没有催促,只是让那缕星辉悬停在对方眉心前三寸之处,静静地等待着。
地窖内一片死寂,只有刺客粗重恐惧的喘息声和药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终于,刺客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艰难地抬起完好的那只手,做出了一个书写的手势。
杨延对岑老点了点头。岑老上前,手法娴熟地将其下巴复位,但依旧封住了其几处大穴,防止其自尽或暴起伤人。
刺客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破锣:“我……我说……是……是潘府大管家……潘福……下的令……”
潘福,潘仁美的头号心腹管家!这已然将矛头直指潘仁美!
“目的?”杨延追问。
“制造……杨业伤重不治的假象……不能……让他上朝……不能让他开口……”刺客断断续续地说道。
“鬼先生现在何处?他与潘仁美如何联系?”杨延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听到“鬼先生”三个字,刺客眼中再次闪过强烈的恐惧,仿佛这个名字比杨延的星辉更让他害怕。他挣扎着,似乎不太敢说。
杨延指尖的星辉微微向前逼近了一分。
“我说!我说!”刺客亡魂大冒,急忙道,“鬼先生……行踪莫测……但……但他每隔三日,子时前后,会……会出现在潘府后园的‘听雨轩’……与潘仁美密会……下次……下次就在明晚!”
重要情报!鬼先生与潘仁美固定的密会地点和时间!
“还有呢?潘仁美通敌卖国、与辽国往来的密信,藏在何处?”杨延趁热打铁。
刺客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茫然之色:“此等核心机密……非我等外围死士所能知……或许……或许在枢密院的值房暗格,或许在潘府书房密室……我真的不知道……”
看其神情不似作伪,杨延知道这恐怕是极限了。能问出鬼先生的踪迹,已是意外之喜。
就在这时,那刺客仿佛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看着杨延,声音带着一种临死前的疯狂与嘲弄:“你们……斗不过的……潘帅背后……还有……更……”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眼睛猛地凸出,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虫在蠕动,脸色瞬间变得乌黑!
“小心!是体内潜伏的蛊毒发作了!”岑老脸色一变,急忙上前,但已然来不及。
不过数息之间,这名刺客便在一阵极其痛苦的痉挛中,气绝身亡,死状凄惨。
地窖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刺客最后未说完的话,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众人心头。
潘仁美背后……还有谁?比潘仁美权势更大?比鬼先生更可怕?
是朝中那位隐藏极深的“二号人物”?还是……域外邪魔的更高层存在?
杨延看着地上迅速僵硬的尸体,眼神冰冷如铁。
明晚子时,潘府后园,听雨轩。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获取铁证,甚至重创对手的绝佳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