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掠过焦土,吹起一片灰烬。
赤月没有低头,只是缓缓抬起了头。那一缕青色气息仍在飘荡,微弱却执拗,像从地底深处伸出的丝线,轻轻勾住了她的呼吸。
她右肩的伤口裂得更深了,血顺着臂膀滑到剑脊,又被残余的血炎蒸成细雾。焚寂剑身嗡鸣一声,似在回应什么。
“还在动。”她哑声开口,剑尖离地三寸,稳如磐石。
凰云盘坐未起,指尖压着命锁交汇处,脸色苍白如纸。魂力几近枯竭,识海翻涌如沸水,但她仍强行睁眼,目光落在北方——那缕青气并非随风游走,而是自地下脉动般渗出,节奏与心跳同步。
“不是风带的。”她低语,“是活的。”
话音落,她并指划过唇间,一滴精血浮空而起,落入命锁光痕。刹那间,链接微光暴涨一瞬,反向抽提赤月体内一丝气血入己身经脉。神魂剧震,冷汗滑落额角,可意识终于清明。
赤月皱眉:“你——”
“没事。”凰云打断,闭目凝神,“别说话,省力气。”
她不再推演全场,只以星盘残余感应追踪那缕青气的流向。魂力如针,在识海中刺出一条细线。片刻后,她睁眼:“北偏东七度,三十步外。地下三丈。”
赤月点头,拄剑起身。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右肩经脉因失血而抽搐,血炎运转滞涩如淤泥。但她没有停下,焚寂拖行身后,在焦土上划出一道断续燃烧的轨迹。
凰云缓步跟上,脚步虚浮,却始终与她保持半步距离。命锁微光摇曳,维系着两人之间最后一道稳固链接。
三十步很快走完。
塌陷坑边缘,岩缝深处,一株通体泛青的草药静静生长。叶片呈心形,脉络如星河流转,每呼吸一次,便吐纳一缕青气。根系缠绕着半块断裂石碑,碑面刻有残符,纹路古拙,与命锁中央图腾隐约呼应。
“青冥心叶。”凰云轻声道,“任务目标。”
赤月盯着那株草,剑尖微微抬起。可就在她欲上前时,地面传来极细微的震颤——仿佛只要触碰,整片岩层都会崩塌。
“有禁制。”她说。
凰云蹲下,指尖悬于草药上方寸许,命锁之力悄然释放。银光流转,空中勾画出一道微型星轨,模拟剥离根系后的能量走向。她眉头越皱越紧。
“不能硬拔。”她低语,“它的根脉连着地气节点,若贸然截断,残留灵流会逆冲石碑,激活远古封印阵纹。”
“怎么采?”
“等。”凰云盯着那缕青气,“下一波吐纳时,它会短暂断联地脉。那时用纯阳火速斩根,快过念头,才能避开反噬。”
赤月沉默点头,焚寂剑尖凝聚一丝极细血炎,压缩至针尖大小,静候时机。
时间缓慢爬行。
远处界碑上的腐绿符文早已熄灭,伪星核红光消散,战场死寂无声。唯有那株青冥心叶,缓缓起伏,如同沉睡的心脏。
终于——
叶片轻颤,青气升腾。
凰云眼神一凛:“现在!”
赤月出手。
血炎如电,自剑尖射出,精准切断三根主脉。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
青光一闪,草药离土而起。
凰云袖中玉匣疾飞而出,瞬间封存。几乎同一刹那,地面轰然下陷,岩层龟裂,一道幽深洞口暴露在二人面前,直径丈许,黑不见底。
尘埃簌簌落下,带着万年未散的冷意。
“机关被触发了。”赤月退后半步,剑横身前。
凰云走近洞口边缘,星盘轻点洞壁。石质粗糙,却含有微粒晶砂,在星盘映照下泛出极淡理性光辉。她瞳孔微缩。
“理之晶砂。”她低语,“传说中承载天地法则碎片的矿髓……这地方,比我们想的古老得多。”
赤月蹲下,剑尖划过洞口空气。风从内吹出,却不与外界流通,温度恒定,湿度极低,像是独立的小天地。
“有人设过隔绝阵。”她说,“很久以前。”
凰云将星盘贴近洞壁,魂力探入。片刻后,她忽然一顿。
“命锁……在共鸣。”
赤月猛然抬头:“什么?”
“很微弱。”凰云闭眼感受,“不是攻击性波动,也不是危险预警。更像是……某种‘心与理交融’的气息,在回应我们的命锁本源。”
赤月沉默片刻,站起身,将焚寂扛上肩头。剑身仍有细纹,血珠未干,但她已不再看伤处。
“下去看看。”
“你伤未愈。”
“能走。”她看着洞口,“你也想知道这是哪。”
凰云没再劝。她知道赤月不会退,也知道自己的推演直觉从未出错——这洞穴,与她们有关。
她取出星盘,催动最后一丝魂力。微光亮起,照亮前方数尺通道。石阶向下延伸,边缘整齐,非自然形成。
二人对视一眼。
无需言语。
赤月率先迈步,踏入洞口。脚步落下,无回音,仿佛声音被吞噬。她握紧剑柄,血炎隐于经脉,随时可燃。
凰云紧随其后,星盘微光浮动,映出石壁上一道极淡刻痕——像是某个符号的残迹,又像是一句话的开头。
通道渐深。
滴水声从下方传来,规律而缓慢,每一滴都像是敲在时间的缝隙里。
赤月忽然停步。
她感觉到——脚下石阶,有极其微弱的搏动感。
像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