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左臂的祭纹骤然发烫，不是痛，而是灼，像有活物在皮下爬行。她猛地攥住凰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凰云反应极快，魂力瞬间切断输送，反手将星盘横于胸前，光幕凝实成半圆屏障，隔绝那自赤月体内涌出的黑潮波动。她声音压得极低：“别动灵力。”
话音未落，命锁阵列轻震，百万悬空命锁同时偏转半寸，锁链末端的魂影睁开眼，无声凝望。
赤月咬牙，左手死死扣住右臂伤口边缘，指缝渗出血丝。那血不是红，是暗金混着墨黑，在皮肤下蜿蜒如藤蔓。她盯着阶梯尽头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嗓音沙哑：“它认得我。”
凰云指尖划过星盘边缘，光轨逆向推演，三息之内便锁定了能量频率——与教首掌心“启”字符印完全吻合，但更深处，还缠着另一股气息，熟悉得令人窒息。
那是赤月自己的战意，竟与黑潮同频共振。
“不是残留。”凰云冷声，“是应答。”
阶梯最上方，阴影裂开一道缝隙。
教首缓步走出，半张脸覆满蠕动黑纹，另一侧却异常苍白，像是从未见过天光。他目光落在赤月左臂，瞳孔微缩，随即竟露出一丝近乎狂喜的笑意。
“千年寻觅，终于等到你。”他抬手，掌心“启”字缓缓旋转，“虚无本源择主，从不接纳活体。可你不同——它不吞噬你，反而滋养你。你的血炎压制它，却又让它更强……你是天生的容器。”
赤月冷笑，焚寂剑尖点地，暗金血炎顺着剑身流下，在地面烧出细密裂痕。
“容器？”她抬头，眼神锋利如刃，“你说对了一半。”
教首眉梢一动。
“我不是它的容器。”赤月一字一句，“我是它的克星。”
凰云并肩而立，星盘悬浮头顶，命锁红光自两人交握的手蔓延而出，织成一张细密光网，将周遭黑潮尽数挡在外面。她声音清冷：“你错了。你以为她在共生？不，她在驯服。她的战意每日都在焚烧黑潮，逼它退让。若真是宿主，为何它不敢全面侵入？”
教首眼神微变。
“因为它知道。”凰云指尖轻点命锁，“一旦失控，她会连自己一起焚尽。而你——你想要一个温顺的载体，一个能承载虚无却不反抗的躯壳。可惜，她从不顺从。”
教首沉默片刻，忽然低笑：“顺从？我不需要顺从。我只需要她活着，只要命锁不断，虚无就能借道重生。你们以为羁绊是盾？不，它是桥梁。她的命锁越强，通往虚无的路就越宽。”
赤月猛然抬头，血炎暴涨三尺。
“你说完了？”
她一步踏出，焚寂斜斩，暗金剑气直劈教首面门。后者抬手，掌心符印一旋，黑潮凝聚成盾，却被剑气轰然炸裂。
余波扫过阶梯，第十级石台当场崩解，碎石坠入虚空，无声无息。
“你怕了。”赤月逼近，剑尖直指其心口，“你不敢碰这把锁。因为你清楚，一旦动手，她立刻就能推演出你真正的弱点。”
教首后退半步，黑纹在脸上剧烈跳动。
凰云站在原地，星盘光轨疾转，魂力悄然探向命锁深处。她没有看教首，而是盯着赤月左臂——那黑纹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上攀爬，每前进一分，赤月呼吸就重上一寸。
但她没有停下。
“你在等什么？”凰云忽然问。
赤月没回头：“等它暴露更多。”
“它已经在引你了。”凰云声音冷静，“这毒痕不是被动共鸣，是召唤。它想让你靠近核心。”
“那就让它看看。”赤月握紧剑柄，“谁才是猎手。”
教首忽然抬手，掌心符印爆闪，一道黑线自“启”字中心射出，直刺赤月左臂毒痕！
凰云星盘一震，万千星辰丝线交织成网，硬生生截断黑线。可那力量太过诡异，丝线刚触即腐，化作青烟消散。
赤月闷哼一声，膝盖微屈，整个人晃了半寸。
凰云立刻扶住她肩头，命锁红光骤然炽烈，反向灌入赤月经脉。血炎自她体内爆发，顺着命锁倒卷而上，将入侵黑流焚为灰烬。
“我说过。”凰云盯着教首，一字一顿，“她的命，不是你写的剧本。”
教首脸色阴沉，掌心符印裂开一道细纹。他盯着二人交握的手，忽然冷笑：“你们真以为，这份羁绊能挡住一切？当虚无归来，所有情感都会被磨成尘埃。你们现在有多坚定，将来就会有多痛苦。”
“那又如何？”赤月抹去嘴角血迹，站直身躯，“只要她还在，我就不会停。”
“哪怕明知前方是死局？”
“死局也得闯。”赤月抬剑，“因为退路，从来就不在我身后。”
凰云轻轻一笑，星盘光流转，命锁红光与血炎交织成环，笼罩两人周身。她看向教首，语气平静：“你说虚无终将吞噬一切。可你忘了——它从未真正理解，为什么有人宁愿燃烧自己，也要护住另一个人的光。”
教首瞳孔骤缩。
他抬起手，掌心符印再次闪烁，试图激发毒痕深处潜藏印记。可这一次，赤月左臂黑纹竟自行扭动，反向吞噬那缕黑线！
“不可能！”教首低吼，“这毒痕是我亲手种下的‘引’之烙印，怎会——”
“你种的是‘引’。”赤月冷冷打断，“可她给我的，是‘锁’。”
命锁嗡鸣，红光大盛。
教首踉跄后退，黑纹在他脸上疯狂扭曲，仿佛承受巨大痛苦。他死死盯着二人，声音嘶哑：“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对抗什么……它不是我能控制的……它早就在等你们……尤其是你——”
他猛然指向赤月。
“它记得你。从你出生那一刻起，就在等你成为它的门。”
赤月冷笑：“那它注定要失望。”
她迈步向前，焚寂剑尖拖地，血炎如尾焰般延展。凰云紧随其后，星盘悬空，命锁光网覆盖每一寸前路。
教首站在阶梯尽头，身影半隐于黑暗。他掌心符印龟裂，黑潮翻涌不定，却再未出手。
“你们走不到最后。”他低声说，“那缺失的一级台阶……不是被毁。是被吞了。”
赤月脚步一顿。
凰云星盘微颤，光轨急速推演，却只捕捉到一片混沌。
“什么意思？”凰云问。
教首嘴角扯出一抹诡异弧度：“意思是——有人已经替你们，踏进了门。”
赤月缓缓抬头，目光穿透黑暗，直刺深渊。
她握紧焚寂，血炎顺着剑身攀升至顶端，凝成一点暗金火芒。
“那就让我看看。”她声音冰冷，“是谁，敢替我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