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灵浑身僵硬的站在台下,看着被杀死的同族,眼中充满着不可置信。
“魔修就该杀吗?”
这个念头缠绕在她的心尖,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过后,涌上心头的是铺天盖地的悲凉和尖锐的质疑。
她也是魔修。
可她从未害过人!
那位死去的同族呢?
他或许也像她一样,只想在这里求得一席安宁之地,或许他也有自己的不得已苦衷,或许他……也是个好魔修。
可这些所谓正道连解释都不听,就直接将他杀了。
“难道身上流着魔族的血,就一定十恶不赦,罪该万死吗?”
“难道人魔就不能共存吗?”
答案是不能。
裴靳用冰冷的行动,狠狠刺穿了月灵所有的侥幸和伪装,她那些幸福的幻想,都被男人这毫不犹豫的一剑断的干干净净。
大家都在开心,没有人在意那个死去的魔修是谁,他有过怎样的故事。
更没有人知道,他们身边就站着一个他们口中该杀的魔修。
巨大的悲伤和恐惧淹没了她。
月灵死死咬住下唇,她看着台上那个白衣胜雪被奉为神明的身影。
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他们之间隔着的,从来不是她以为的一层纱,而是一道深不见底,沾满鲜血的鸿沟。
她捂住嘴,转身飞快地逃离了那片让她无比难堪的试剑崖,逃离了那些或同情或嘲弄的目光。
月灵漫无目的地奔向后山僻静处,心口的酸楚与委屈如潮水般反复冲刷。
一年来的小心翼翼,满怀期待,以及一次次被冷待后的自我安慰,此刻全都化作尖锐的碎片,扎得她生疼。
她无力地蹲下身,倚着一棵古老的梧桐树,将脸深深埋进臂弯,发出压抑的哭声。
泪眼朦胧间,她瞥见不远处的灌木丛微微晃动,随即传来一声极细微带着痛苦的小动物嘤咛。
月灵怔了怔,止住哭泣,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
只见一只通体赤红的小狐狸蜷缩在枯叶中,它似是受了伤,漂亮的狐狸眼湿漉漉的,正怯生生地望着她,满是痛苦与惊惧,小小的身体还因疼痛微微发抖。
这无助的模样,瞬间击中了月灵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呜…你.受伤了吗…”
她哽咽着,伸出手,将小狐狸抱了起来,搂进怀里。
然而,指尖刚触碰到柔软皮毛,小狐狸便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尖锐又虚弱的嘶鸣。
“吱吱…”
死女人放开我!
洛弃生感觉自己被人做局了。
前脚被仇人毁了分身,后脚打坐恢复又被死对头打断,还有谁比他更惨吗?
月灵听不懂狐狸在说什么,却看懂了它拒绝的神色,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抗拒,甚至……是嫌弃..
她鼻尖一酸,眼泪掉得更凶了,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我是不是真的很惹人厌……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
“吱…!”(艹!)洛弃生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死女人!倒打一耙的本事半点没变!
小时候,他没少因为她挨毒打,就连父母,也为了保护她丢了性命。
他之所以没打死她,都是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她倒还委屈上了?
小狐狸越想越气,恨不得跳起来给她一爪子,可刚一动就牵扯到伤口,痛得它龇牙咧嘴。
它这番激烈的情绪与控诉,落在月灵耳中,只剩可怜的“吱吱”声。
她望着小家伙这副可怜模样,不顾它的反抗,伸手把它抱紧。
“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帮你治伤……”
小狐狸:“???”
艹!你听不懂狐话是吧!老子不要你管!放开我!滚….痛..痛!
死女人…
……..
裴鹤刚准备带夫人前去看的宗门比试,刚走没多久,就收到了江清宁师叔的传讯。
他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夫人,带上了丝愧疚:“清姨相召,需得往药峰一趟,原定的比试,怕是看不成了。”
柳夕颜抿唇笑了笑,表示无妨:“比试什么时候看都有。”
见她如此,裴鹤心中微软,牵起夫人的手,解释原因:“清姨寻得了治疗经脉的方法,让我去试试效果如何。”
听闻这个好消息,柳夕颜比夫君还急上几分,“那你快去,我这里等你消息。”
裴鹤笑的开心:“夫人陪我一同去可好。”
“好。”柳夕颜回握夫君的手,同他一起走。
裴鹤二人抵达时,江清宁已在室内等候。
见两人进来,江清宁的目光在师侄身上一扫,随后看向师侄道侣,声音温和,“等待枯燥,你可自行走走。”
柳夕颜本想说自己并不觉得无聊,想要在此陪着夫君,又怕这只是对方出于礼节让自己出去的委婉推辞。
她迟疑地看向夫君。
裴鹤接收到她求助的目光,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温声道:“这里规矩不多,你无需顾虑,若觉得闷,便去外面透透气,若想留下,在一旁待着饮茶便是。”
江清宁安静的看着两人商讨。
她方才出言,只是考虑到治疗过程枯燥,且顾及师侄隐私,才给予选项,并非刻意驱赶。
犹豫片刻,担心耽搁夫君治疗,柳夕颜轻声道:“……我出去吧。”
柳夕颜出了殿门,顺着记忆往来时的道路漫步,边走边欣赏宗门内的奇景。
这里不愧是修仙界,目之所及,路边随意生长的杂草,都翠绿欲滴,莹莹有光,似仙草一般与她记忆中寻常的山野景象截然不同。
不知是否因这草药繁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嗅上一口,只觉心旷神怡,连胸腹间都隐隐泛起一股暖意,熨帖得很。
药峰在几座主峰中属于最矮的山势却极为秀美,放眼望去,层叠的梯田上种满了各式各样的灵植,更妙的是,药田一侧竟有飞瀑落下,汇入洛水之中。
洛水附近,有不少药峰弟子穿梭其间,他们并未如凡人般肩挑手提,而是施展手段,引动一道道清澈的洛水,灌溉着不同的药田区域。
水流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宛如一道道流动的虹桥。
柳夕颜看得入神,只觉得眼前仙家手段的一切都新奇有趣。
她在赏景,殊不知自己也成为了他人眼中的绝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