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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事情已了,诸葛青因现代那边还有些琐事需处理,便与黛玉说了一声,先行离开了。

他这一走,黛玉顿觉心里空落落的。晚间卸了残妆,只穿着一身月白绫子中衣,外罩一件浅湖色绣折枝梅花的比甲,抱着那只毛茸茸的小熊玩偶,独自坐在拔步床上发呆。

窗外月色朦胧,屋内烛影摇红,她想着这几日的惊心动魄,想着青大哥的陪伴与宽慰,又想着他此刻不知在何处…心绪纷乱,半晌才吹灯睡下。

接下来几日,诸葛青都未曾出现。黛玉只觉得身上懒懒的,不愿走动,除了去看过凤姐几回,平日大多窝在自己房里看书、做针线,连园子也懒得逛了。

而诸葛青这边,忙完了手头的事,想起黛玉素日爱茶,便在他爸的书房里一番翻箱倒柜,终于寻到一罐包装雅致的“文君茶”。

他觉得黛玉定然喜欢,便揣在怀里,回到自己房间,往床上一躺,心念转动间,已然穿越。

这一日午后,潇湘馆内静悄悄的,连廊下的雀儿都歇了声息。黛玉午睡方醒,云鬓微松,星眸半掩,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儿。

屋内空寂,紫鹃也不知去了何处,一种莫名的孤独感如同潮水般悄然漫上心头,只觉得头晕眼花,百无聊赖。她在锦被里轻轻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拖长了娇软的调子,吟出《西厢记》里那句熟稔的句子:

“每日家…情思睡昏昏~~”

话音甫落,恰在此时,空气中那熟悉的微澜荡漾开来,诸葛青的身影恰好显现,将这一句女儿家情思慵懒的喟叹,听了个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他的目光瞬间便被榻上的景象攫住了。只见黛玉正伸着懒腰,那慵懒的姿态真真是少女独有的娇憨。

乌黑的长发如云般铺散在枕上,衬得那张小脸愈发莹白如玉。因刚睡醒,衣服的领口微微松敞,露出一段纤细秀美的脖颈和隐约的锁骨。

伸懒腰的动作舒展而自然,让他无端想起伸懒腰的猫咪,带着一种不自知的优雅与诱惑。那初初开始发育的少女身段,在薄薄的中衣下显露出青涩而美好的曲线,又让他联想到春日里柔韧的柳枝,仿佛不堪一折,却又蕴藏着勃勃生机。

而那句“每日家情思睡昏昏”,嗓音细细的,软软的,带着刚醒时的沙糯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幽怨,如同羽毛般轻轻搔过他的心尖,直教他心旌摇曳,神魂俱醉,不觉呆愣在原地,竟是看得痴了。

黛玉吟完,忽觉屋内气氛有异,心有所感,猛地一抬头——正正撞上诸葛青那双直勾勾、带着惊艳与迷离的目光!

“呀!”她低呼一声,登时脸上如同着了火,飞起两朵炽热的红云!脑子瞬间清醒过来!方才…方才自己那副慵懒模样,还有那句…那句羞死人的话,定然全被他看了去、听了去!

极度的羞窘之下,她动作忽地变得异常敏捷,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一把扯过旁边的锦被,猛地往头上一蒙,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藏进了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道让她无地自容的目光。

她这一连串鸵鸟般的动作,反倒惊醒了尚在发怔的诸葛青。他看着床上那团骤然隆起、还在微微发抖的“锦被卷”,先是愕然,随即嘴角控制不住地高高扬起,眼中溢满了促狭的笑意。

他也不出声,只慢悠悠地走到榻边,懒洋洋地倚靠在床柱上,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戏谑地看着那一团,仿佛在欣赏什么绝妙的景致。

黛玉将自己闷在被子里,耳边只听得到自己“咚咚咚”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以及血液涌上头顶的嗡鸣。

外面静悄悄的,一丝声响也无。时间一点点过去,被子里空气愈发稀薄闷热。她忍不住疑心:莫不是…莫不是自己太过思念青大哥,以至于眼花看错了?其实他根本没来?

再这般闷下去,她真要喘不过气了!好奇心与羞怯心交战片刻,终究是前者占了上风。

她小心翼翼地,一点点,一点点地,将蒙在头上的锦被往下拉扯,先是一双灵动如水、此刻却盈满忐忑与试探的眸子,悄悄地露了出来。

然而,目光所及,正正对上了那双含笑的、带着狡黠光芒的眼睛!他竟一直就在那儿看着!

黛玉总觉得青大哥像只成了精的狐狸,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憋了一肚子坏水,总想着法子来逗弄自己!

不知是羞的还是憋气太久,黛玉只觉得耳根子都红得发烫了!

极度的羞窘之下,反而生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恼意来!她索性猛地一下彻底掀开被子,坐起身来,胸脯因羞恼而微微起伏,一双美目瞪着诸葛青,娇声嗔道:“人家睡觉,你…你进来作什么?!” 那声音又脆又亮,带着明显的羞恼。

诸葛青还是第一次听她自称“人家”。过去在书里或是影视剧中看到女孩子这般自称,总觉得有些矫揉造作。

可此刻这话从林妹妹口中说出,配着她那绯红的脸颊、微蹙的眉头和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他只觉无比自然,无比…可爱。甚至,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竟从那嗔怪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撒娇意味。

他眨了眨眼,努力做出无辜又委屈的表情,语气却带着显而易见的逗弄:“那我…走?” 嘴上说着走,脚下却像是生了根,身子晃都没晃一下。

黛玉见他这般耍赖,更是又羞又气,偏偏又拿他毫无办法,只得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身子不去看他,只抬手故作镇定地整理着睡得有些散乱的鬓发,手指却微微发颤。

诸葛青瞧着她连后颈都泛着粉红的模样,心下好笑,自顾自地拉过床边的梨花木椅子坐下,笑吟吟地问道:“妹妹这一觉,睡得可好?”

黛玉闻言,悄悄侧回头,眨巴着大眼睛仔细打量他。见他仍是那副笑眯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心里不由松了口气,暗自侥幸:莫非…他刚才并没听清我念了什么?只是恰好在我念完时才出现的?

这么一想,她心下稍安,重新转过身来,脸上努力挤出一点自然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点虚浮:“好~怎么不好?” 她刻意拖长了尾音,试图掩饰心虚。

然而,她此刻星眸尚带着初醒的微饧,水光朦胧;香腮上未褪尽的红晕如同胭脂淡染,更添娇媚。

这副情态落在诸葛青眼中,简直是欲盖弥彰,诱人至极。他再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黛玉见他笑得古怪,心下又是一阵羞赧,狠狠地瞪了他几眼,那眼神,仿佛要在在他身上戳出两个洞来才甘心。她扬声唤道:“紫鹃!舀水来!”

外间的紫鹃忙应了声,端了温水并洗漱用具进来。见姑娘已然起身,脸上红扑扑的,而屋内并无他人,虽觉姑娘神色有些异样,但也未多想,伺候她净了面,又帮她重新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上一支素银簪子,便端着水盆出去了。

打发走了紫鹃,黛玉刚缓了口气,却听诸葛青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忙了一遭,忽有些困倦了。妹妹,借我个枕头打个盹吧。”

黛玉不疑有他,只当他是真累了,便转身去床头取了一个软枕过来,递给他。

谁知诸葛青却不接,只摇头笑道:“这个不好。我要…鲛绡枕头儿~”

“鲛绡枕”三字一出,黛玉身子猛地一僵!方才褪下的红晕瞬间又以更汹涌的姿态飞回了脸颊,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粉色!

他听见了!他果然听见了!这个坏人!真真是一肚子坏水!变着法儿地来打趣自己!

黛玉见他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眉眼间全是促狭,实在气急,也顾不得什么闺秀风范,竟拿起手中的软枕,劈头盖脸就朝他打了过去!

“噗!”诸葛青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边灵活地躲闪着那没什么力道的“攻击”,一边嘴上还不饶人,“哎呀,妹妹这没有鲛绡枕也不用打人啊!罢了罢了,别的枕头也行,哥哥我不挑的~”

黛玉一听他还在那里油嘴滑舌,心中更是羞恼交加,可见他挤眉弄眼、作怪耍宝的样子,又实在忍不住想笑,那举着枕头的手早就软了,没什么力气。她啐了一口,娇声道:“青大哥不是好人!就知道欺负我!”

诸葛青一脸“冤枉”的表情,摊手道:“好妹妹,你这话可冤死我了!我这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怎么到头来,还是我欺负你了?好没道理啊!”

黛玉见他还在狡辩,气得一把将枕头扔了过去:“你还说!”

诸葛青笑嘻嘻地一把接住抱在怀里,也不说话,只是目光灼灼、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黛玉对上他那傻乎乎、乐呵呵的笑容,自己绷着的脸也再也维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忙又用手帕掩住嘴。

两人一个站在床边,一个坐在椅上,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像两只傻乎乎的鹌鹑,莫名其妙地对着笑了起来。

各自也不知究竟在笑什么,只觉得看见对方,看见他(她)那或狡黠或娇嗔的模样,心中便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欢欣与暖意,那笑意便止也止不住地从心底漫上来,盈满了眼角眉梢。

傻笑了一阵,诸葛青才将怀里的枕头放下,走过去拉着她在炕沿重新坐下。他将一直放在旁边小几上的那个木盒子拿过来,递到她面前,笑道:“诺,这是我从我爹书房里‘偷’来的,文君茶,味道似乎不错,特意带来给妹妹尝尝。”

黛玉接过那雕花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包得极好的茶叶,色泽青润,香气清幽。她好奇道:“文君茶?这名字倒雅致。我竟未曾听过,可是取自那位西汉才女?”

诸葛青点头笑道:“没错,就是取自卓文君,这茶产自蜀地,据说风味独特。”

黛玉听着“卓文君”三字,又想到那“凤求凰”的千古佳话,不知怎的,脸颊又是一热,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

她垂眸看着那茶叶,唇角弯起一抹甜美的弧度,轻声道:“多谢青大哥费心想着。”

她唤来紫鹃,吩咐用那套素日里最喜欢的甜白釉瓷壶冲泡。不多时,两盏清茶奉上,茶汤清澈,香气馥郁。

两人对坐,品着这带着传奇色彩的名茶,说着闲话,之前的羞窘与笑闹仿佛都融入了这氤氲的茶香里,化为了更深的默契与亲近。

看着黛玉言笑晏晏、眉眼舒展的模样,诸葛青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很想问一句:“林妹妹,我家的茶比贾家的茶,谁的好?”

这话在他舌尖转了一圈,望着她纯净明亮的笑颜,终究觉得有些唐突,便只是含笑看着她,将那份独特的比较与心思,悄悄藏在了心底。

他只是笑着,又为她斟了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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