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知道押送的货物便是净元散，我猜那东家没跟你们透过半句口风，你们私自开箱了？”兰听晚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当然，换了个新的茶碗。
鲁枸澈理直气壮道：“对啊，看一下又能怎样，再说了，身为镖师，万一货物需要特殊保护，我提前知晓，也好准备应对方案，多讲职业操守啊！”
“可真是两个愣头青，不知者无畏啊。”卿轻感叹了声，“你们俩一顿操作猛如虎，把人家财路断了个干净，只骂了你们一顿，那还算轻的。”
鲁枸澈不服：“我们不是在尽心尽力地为镖局工作吗，圆满完成任务，无良老板不给工钱就算了，还把我们臭骂一顿，说我们是王八羔子、二百五，赤裸裸的人身攻击啊！”
“说你们是二百五可真一点也不冤枉。”兰听晚扬起笑，“人家镖局和山贼你情我愿的事，你们俩一上来就把别人的长久合作伙伴杀了个干净，乱拳打死老师傅，你们不是呆子，谁是？”
“此话怎讲？”余生歌道。
“第一，东家早就挑明，这趟要送的是件硬货，若这管家是诚心要做这笔生意，还敢派你们两个毛头小子去走镖？”兰听晚指了指石桌两侧，示意他们坐下，“怕是早动了对这价值连城宝贝的觊觎心思吧？”
鲁枸澈智商短暂地在线了一会儿：“这点我们倒是心中有数，那蔫吧老头没有职业操守，我们却不想为他人做嫁衣，便索性闷头直冲，势要把货物安全送到目的地。”
“也难怪。”兰听晚轻笑一声，问道，“行走人世间，你们可知什么关系最重要？”
鲁枸澈抢答：“裙带关系？人情关系？”
余生歌有些羞赧：“亲情关系？恋爱关系？”
“不。”兰听晚摇摇头，“是供需关系。”
“我想你们应该对此感受良多，便拿刚过去不久的乞巧节举例，市井商贾推出巧果、七夕新装，将节中饮食、衣着之需，定成规矩，使其成为节中必备，不备则恐落于人后，心诚与否，竟凭物证。昔日女儿乞巧，但以穿针月下、心祈手巧为念，今则化虚愿为实礼，无金帛不能表其诚意。”
鲁枸澈一想，还真是，现代社会，商家最爱逮着两性关系薅羊毛，玩噱头割韭菜一套比一套溜——从Keep奖牌、一米长的冰糖葫芦，到一群人疯抢的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全是在为情绪价值买单，幸好自己是条单身狗，这些吃的买就买了，全进了自己的嘴里，跑个Keep奖牌到手，还能把吃胖的膘减下去，爽！
若追溯得更久远些，话题甚至能落到钻戒上。它原是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却借由垄断市场与饥饿营销的策略，牢牢跟爱情绑定在一起，此后身价便一路飙升，翻了一番又一番。
抛开两性关系不谈，适用于更大范围人群的，还有曾经风靡整个欧洲中世纪的——赎罪券。
“同样，镖局和山贼之间也有供需关系。有些时候，连官府也无法避免其中的利益牵扯。”
兰听晚咬了一口卿轻给他带回来的冰糖葫芦：“供需本是相生相依，倘若送镖沿途皆是民风淳朴之地，无半分山贼剪径、强人劫货之虞，又何须镖局从中周旋？货主自可亲自押送，或是托付寻常脚夫便能成事，既省了镖银开销，又少了诸多周折，岂不比请镖局更为划算？”
“旧时镖局与山贼之间，无非是各取所需，若货物非同凡响，他们便会暗中串通，趁夜劫道夺宝，甚至灭口藏迹，将横财私分；可若货物本就稀松平常，值不得冒大险，双方就会在东家派来的跟镖人面前，演一场‘恶斗’的戏码，镖师们摆出看家架势‘击退’山贼，既让东家亲眼见着镖局的‘真本事’，觉得这笔钱没白花，又能顺顺当当地把货送到地头，保全‘押镖成功’的名头。事后，再一一分算镖银，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山楂有些酸，兰听晚不自觉地眯了眯眼：“你们走这一趟镖，虽没砸了人家的招牌，却把人家的绿林合作伙伴全灭了个干净，从此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余生歌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反击我们，他们腰间配的腰牌，即信物，为了表明‘自己人’的身份，方便里应外合。然而我们俩的手段太过粗暴，打破了生态平衡，中断了镖局的敛财计划，关键还成了他们勾连的活证人，所以才会招致管家的斥责。”
“还不算太笨。”兰听晚手里握着没吃完的糖葫芦，微微颔首，“管家急着将你们扫地出门，一是为了掩盖阴谋；二是为了切割自保；最后，则是一种警告与试探。还好你们俩性子单纯，脸上也藏不住事，那管家一看你们的反应，便知你们还未把腰牌与镖局联系起来，好歹把命保住了。”
鲁枸澈大惊失色：“啥？！差点就要重开了？我竟然完全没发觉，果真是江湖险恶啊！这万象人生的Npc都成精了吧，我再也不说自己想穿越了！谁能想到就兼职个快递小哥，还能惹出这么大乱子！”
“所以，那批货呢？”兰听晚舔了舔唇角的糖渣，“你们既然敢开箱查验，事后难道没做什么手脚？”
鲁枸澈得意道：“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其实们兄弟俩最初想做的职业不是镖师，也不是暗卫，而是——神偷！”
“可惜江洋大盗的转职通道已经满员了，我们没有官方渠道学习技术，又不想当普通的、没有梦想的小偷，只好做了镖师。不过我倒是有本服第一神偷的游戏好友，我找找……”
鲁枸澈在游戏系统里东点西点，总算找到了这位第一神偷的信息：“这是小黄人葛鲁，我的名字就是参考他取的。他目前正刷着‘监狱风云’副本，还和同行的本服第一采花大盗苍术成立了个组合，名叫‘火铳队’，疑似致敬《宝可梦》。他们还自称‘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出场时自带中二台词，被论坛群嘲……”
“扯远了，因为我俩有当神偷的职业倾向，所以我和余生歌使了点手段，把里面的东西掉了包，现在东西就在我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