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轰——!”
头顶的撞击如同末日丧钟,每一次都震得整个地下室簌簌发抖,冰冷的灰尘像雪一样倾泻而下,落在马权仰起的脸上、伤口上,钻进他(马权)的口鼻。
水泥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边缘的缝隙在剧烈晃动中扭曲、扩大,透下几缕更加摇曳不定的微光,映照出入口处疯狂攒动的、腐烂扭曲的肢体轮廓!
“吼——!!!”
行尸的咆哮近在咫尺,腐烂的恶臭和浓烈的血腥味如同实质般从缝隙中涌入,瞬间填满了狭小的空间!
一只青黑色的、指甲剥落的手爪猛地从扩大的缝隙中伸了进来,胡乱地抓挠着空气!
马权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马权)背靠墙壁,身体因剧痛和恐惧而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
他(马权)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紧握在胸前的消防斧猛地向上挥去!
“噗嗤!”
斧刃带着他(马权)残存的所有力量,狠狠劈在那只腐烂的手腕上!
暗红色的斧刃在黑暗中似乎亮了一瞬,一股微弱的暖流顺着斧柄涌入他(马权)冰冷僵硬的手臂!
骨头碎裂的闷响和行尸更加凄厉的嚎叫同时响起!
腥臭的黑血喷溅而出!
然而,这微不足道的反击如同激怒了兽群!
“轰隆——!!!”
更多的撞击如同暴雨般落下!
水泥板在一声刺耳的断裂声中,被硬生生撞开了一个更大的豁口!
一张腐烂了一半、露出森白颧骨和浑浊眼珠的脸猛地探了进来,张开的血口发出贪婪的嘶吼,更多的肢体疯狂地向内挤入!
完了!
马权脑中一片空白,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马权)吞噬!
他(马权)几乎能闻到行尸口中喷出的恶臭气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声远比行尸撞击更沉闷、更巨大的爆炸声,突然从远处——似乎是几个街区之外——
轰然炸响!
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冰块!
入口处疯狂向内挤压的行尸动作猛地一滞!
那些贪婪的嘶吼瞬间被一种本能的、对巨大声响的惊惧所取代!
挤在最前面的几只行尸甚至短暂地停止了动作,浑浊的眼珠茫然地转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
紧接着,如同接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尸群对地下室的疯狂冲击骤然停止!
那些伸进来的肢体猛地缩了回去,入口处攒动的黑影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
沉重的脚步声和嘶吼声如同旋风般调转了方向,朝着爆炸声的来源——
那更响亮、更“新鲜”的刺激源——
汹涌而去!
几秒钟内,头顶的撞击声、嘶吼声迅速远去,只留下入口处那个被撞开的、狰狞的豁口,以及一片死寂中弥漫的浓烈恶臭和簌簌落下的灰尘。
马权僵在原地,保持着挥斧的姿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汗水混合着行尸的黑血和灰尘,从额角滑落。
他(马权)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刚才那瞬间的爆发,耗尽了他(马权)最后一丝力气。
左腿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反扑回来,让他(马权)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握不住沉重的斧头。
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马权心神稍定,剧烈的喘息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时——
入口那个狰狞的豁口边缘,一个乱糟糟、沾满灰尘的小脑袋(小豆),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重新探了出来。
是那个男孩(小豆)!
他(小豆)显然也听到了那声救命的爆炸,看到了尸群的退去。
他(小豆)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大眼睛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
但那份深入骨髓的饥饿感,以及一种被巨大好奇心驱使的探究欲,让他(小豆)战胜了恐惧,再次回到了这个差点成为他葬身之地的入口。
他(小豆)的目光首先落在马权身上,看到他(马权)胸前和斧头上沾染的、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的黑血。
以及他(马权)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和剧烈起伏的胸膛。
男孩(小豆)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但随即,他(小豆)的视线就被地上那块被踢翻、沾了些灰尘但依旧完好的压缩饼干牢牢吸引住了。
饥饿的火焰在他(小豆)眼中熊熊燃烧,几乎压倒了其他(小豆)一切情绪。
马权也看到了他(小豆)。
他(马权)强忍着眩晕和剧痛,用尽力气将消防斧轻轻放回触手可及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哐当”声。
他(马权)没有再拿起武器,只是用那双因疲惫和痛苦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劰盯着男孩(小豆)。
同时,用他(马权)还能活动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再次指向了地上那块饼干。
无声的邀请,也是无声的警告:
想要食物,就下来谈。
男孩(小豆)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小豆)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尸群真的远离了,又犹豫地看了马权几秒钟。
最终,对食物的渴望再次占据了上风。
他(小豆)像之前一样,像一只灵巧的壁虎,悄无声息地从豁口滑落下来,轻盈地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距离马权和那块饼干几步之遥。
这一次,他(小豆)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弓着背缓慢靠近,而是直接扑向了那块饼干!
他(小豆)一把抓起饼干,立刻缩回到入口下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眼睛死死盯着马权。
然后才像饿疯了的小兽(小豆)一样,用脏兮兮的手捧着饼干,狼吞虎咽地啃咬起来,发出急促的咀嚼声。
那半块压缩饼干,几口就被他(小豆)塞进了嘴里,噎得他(小豆)直翻白眼,却拼命地往下咽。
马权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抓紧这短暂的时间恢复一丝力气。
他(马权)能感觉到男孩在吃东西时,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一丝。
男孩(小豆)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饼干,满足地咂咂嘴。
但眼中的饥饿并未完全消退。他(小豆)看向马权脚边的背包,目光又瞟向了那半瓶水。
马权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摇了摇头。水,是最后的底线。
男孩(小豆)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似乎也理解。
他(小豆)靠着墙,喘了几口气。
这才第一次主动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干涩,但少了几分之前的极度戒备:“我叫……小豆。” 他(小豆)报出了一个简单的名字,像野草一样卑微。
“马权。” 马权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肋下的闷痛和喉咙的血腥味。
但他(马权)强迫自己开口。
名字的交换,是建立脆弱信任的第一步。
“你……一个人?” 马权艰难地问道,目光紧锁着小豆。
小豆点点头,眼神黯淡了一下:“都……没了。就我一个。”
他没有细说,但那份深藏的悲伤和麻木,马权能感受到。
“外面……刚才的爆炸?” 马权追问。
小豆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不知道……可能是‘他们’弄的……很响,很远。”
他(小豆)指了指爆炸声传来的方向。
“‘他们’?” 马权的心脏猛地一紧,“是之前……巷子口说话的那两个人?”
小豆用力点头,身体下意识地缩了缩:“很凶……很多人!有枪!在……在那边!”
他(小豆)指向巷口外,马权逃来的反方向,然后又指向爆炸的方向,“他们……好像往那边去了……找东西?抢东西?” 他(小豆)的信息很碎片化,带着孩子的猜测。
马权抓住了关键:“你说‘在那边’?他们……盘踞在什么地方?” 他(马权)需要知道敌人的巢穴位置。
小豆想了想,指向一个方向:“那边……有个……白房子,以前是……看病的?有……红十字。他们占了那里……很可怕,进去的人……没出来过。”
他(小豆)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恐惧。
他(小豆)描述的,显然是一家社区医院。
社区医院!
马权的心沉了下去。
这意味着那里可能有药品!
但同样意味着致命的危险!
以他(马权)现在的状态,去那里无异于送死。
“银杏苑……” 马权几乎是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吐出这三个字,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东边……银杏苑小区……知道吗?”
小豆茫然地摇了摇头。
马权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但就在马权绝望之际,小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歪着头,努力回忆着:“银杏……不知道。东边……城东?”
马权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光,用力点头!
小豆皱着小眉头,脏兮兮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壁上的灰:“前几天……我躲在下水道口……看到……”
他(小豆)努力组织着语言,“一个……女孩?跑得很快……很害怕的样子……”
马权的呼吸骤然停止!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涌向大脑!
“女孩?!” 他(马权)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中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甚至不顾疼痛向前倾了倾身体,“什么样的女孩?!多大?!”
小豆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但还是努力回忆着:“看……看不清脸……背着……书包?粉色的……对!粉色的书包!跑得……很快,像兔子……往那边!”
他(小豆)再次指向了城东的方向!“好多……东西在追她……她钻进巷子不见了……”
粉色书包!
像兔子一样跑得飞快!
城东方向!
轰!
小豆的话,如同在死寂的黑暗中点燃了一颗炸弹!
“雨雨——!!” 马权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混合着狂喜与极致痛苦的嘶吼!
所有的疲惫、剧痛、绝望在这一刻被一股无法形容的洪流冲垮(马权)!
泪水混合着血污和灰尘,瞬间决堤(马权)!
她(小雨)还活着!
就在几天前!
在城东!
她(小雨)逃过了尸群的追逐!
她(小雨)一定在银杏苑!
她(马小雨)一定在等他(马权)!
希望!
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狠狠地劈中了马权濒死的心脏!
然而,狂喜的浪潮还未平息,冰冷的现实瞬间将他(马权)拍回深渊。
城东!
他(马权)现在的方向是错的!
他(马权)偏离了!
而且,他(马权)现在身处“他们”势力范围的边缘(社区医院据点)。
他(马权)拖着重伤之躯,要如何穿越这片遍布行尸和掠夺者的死亡区域,前往遥远的城东?
小豆被他(马权)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懵了。
惊恐地看着这个刚才还虚弱不堪的男人(马权)突然爆发出如此骇人的情绪。
看着他(马权)泪流满面、状若疯魔。
他(小豆)下意识地后退,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随时准备逃跑。
“她……她是你……” 小豆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不确定的猜测。
马权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小豆,那眼神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
那是父亲(马权)在绝境中看到女儿(小雨)踪迹后爆发出的、足以焚毁一切障碍的执念!
“带我去!” 马权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轮摩擦。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近乎疯狂的命令口吻,“带我去城东!去银杏苑!我……我把所有的水和食物都给你!” 他(马权)用颤抖的手,指向背包。
那眼神,仿佛小豆敢拒绝,他(马权)就会立刻扑上去撕碎对方!
小豆被他(马权)眼中那股疯狂的光芒彻底吓住了,脸色惨白,连连摇头:“不……不行!那边……太远了!有……有很多怪物!还有‘他们’的人!我……我不敢!”
他(小豆)一边说,一边惊恐地看着那个被撞开的入口豁口,仿佛那里随时会再涌出洪水猛兽。
“求你!” 马权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绝望的哀求。
他(马权)那支撑着身体的手臂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倒下,“帮我……指个路!告诉我……怎么走……避开‘他们’!避开尸群最多的路!”
他(马权)知道强求一个孩子带路不现实,他(马权)现在需要的是信心!
是通往女儿(小雨)身边最可能成功的路径!
小豆看着马权眼中那混合着疯狂、哀求、以及深入骨髓的父爱痛苦的眼神。
再看看他(马权)几乎不成人形的重伤状态。
小小的脸上充满了挣扎和恐惧(小豆)。
他(小豆)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孩子……
头顶远处,隐隐约约又传来了行尸的嘶吼和零星的枪声(可能是“他们”的人在清理被爆炸引走的尸群?)。
这声音如同催命符,让小豆浑身一颤。
他(小豆)猛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
“不……不行!我……我要走了!它们(多人)……它们(多人)还会回来的!”
他(小豆)再也顾不上其他(马),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手脚并用地扑向入口豁口,惊恐地向上爬去。
“等等!地图!有没有地图?!” 马权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
小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豁口外,只留下一句带着风声、充满恐惧的、断断续续的喊声:“往东……一直往东!……小心医院!……小心……所有人!” 然后,是迅速远去的、轻快的脚步声。
地下室再次陷入死寂。
只剩下马权一人,瘫倒在冰冷的灰尘和血污中,剧烈地喘息着。
他(马权)的身体因剧痛和情绪的剧烈起伏而无法控制地痉挛。
消防斧静静躺在他(马权)手边,斧刃上的暗红血迹在入口透下的微光中,显得格外刺目。
狂喜的余烬还在心头燃烧——
小雨还活着!
她(小雨)在城东!
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般重新将他(马权)淹没——
他(马权)离她(马小雨)更远了!
他(马权)重伤濒死!
前路是地狱!
“呃啊——!” 他(马权)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低嚎。
布满血污和泪水的脸(马权)深深埋进了冰冷肮脏的地面。
希望与绝望,在这一刻,如同淬毒的匕首,深深刺入了他(马权)的灵魂。
他(马权)该怎么办?
他(马权)该如何去往城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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