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头的话与他从鼠王那里得到的冰冷信息碎片相互印证，深井意识，果然是一个笼罩在整个蚀界之上的、无法想象的庞大存在。
“那你到底想从祭坛得到什么？”程凡追问。
老陈头的眼神再次变得狂热起来。“控制！或者……沟通！祭坛是古老的遗物，它或许能建立一个临时的连接，指向深井，哪怕只是一瞬间，泄露出来的一丝力量或知识，都足以…都足以让我摆脱这该死的命运，甚至修复一切！或者…彻底毁灭这个早就该消失的诅咒之地！”他的话语再次变得混乱，目的显然不止一个。
程凡心中冷笑，果然如此，老陈头追求的终极目标，依旧是力量，只不过是更本源的力量。
“盒子给我。”程凡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
老陈头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极其不情愿地，最终还是将那个一直在震动的黑色盒子，递给了程凡。
程凡接过盒子，入手冰凉，他能感觉到盒子内部似乎有某种活物般的能量在流转。
“现在，怎么下去？外面都是你说的腐涎和枯骸，还有黑塔的人。”
“走另一条路！”老陈头走到地窖最深处，开始疯狂搬开一堆腐烂的木箱和杂物，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散发着更加浓重霉味和腥气的洞口。
“这是老祖宗们留下的紧急通道，直通祭坛侧后方……妈的，希望没被堵死！”他啐了一口，率先钻了进去。
程凡毫不犹豫，紧随其后，洞内狭窄潮湿，爬行极其艰难，但他心中却渐渐清晰。
老陈头的秘密、深井的真相、以及如何利用这一切……一个极其危险却可能是唯一生路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成型。
狭窄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只有两人艰难的爬行声和粗重的喘息，空气中弥漫的腥臭味越来越浓，甚至能听到隐约的咕噜声。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更加开阔的空间。
老陈头率先爬了出去，程凡紧随其后，他们果然回到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下洞窟——祭坛所在之地。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的洞窟弥漫着一种极度不安的躁动，洞窟中央的祭坛，此刻正散发着忽明忽暗的幽光。
其上刻画的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与程凡手中两个盒子的震动频率逐渐同步。
“快了…就快了……”老陈头看着祭坛，激动得浑身发抖，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掏出那些诡异的材料，开始围绕祭坛布置起来，口中念念有词，是一些晦涩古老的音阶。
程凡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轻微震动，来自头顶方向的轰鸣和爆炸声似乎稀疏了。
但一种更加恐怖的威压正从四面八方凝聚而来，仿佛整个源血之核的力量正在向这个核心点汇聚。
那尊卵形石雕虽然崩碎了，但它的本体显然正在苏醒，并将注意力投向了这个能威胁到它的古老祭坛。
“别愣着！”老陈头冲程凡吼道。“把盒子放到凹槽里！快！然后把你的手按在祭坛上，引导你的源力注入进去！快！”
程凡没有立刻照做，他走到祭坛边，看着那两个微微震动的盒子，又看了看老陈头那近乎癫狂的表情，突然开口道。“在开始之前，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关于守秽人的真正代价？关于为什么必须用灵血加固封印？”
老陈头的动作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你……你问这个干什么？！现在没时间说这些！”
“我觉得很有时间。”程凡的声音冰冷而坚定。“不说清楚，我不会动手，大不了一起死。”他作势就要后退。
“别！”老陈头急了，脸上闪过挣扎，最终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惨笑道。“好…好！告诉你！守秽人……呵呵，狗屁的守护！我们不过是……被选中的祭品，世代血脉都被打上了源血的烙印！所谓的灵血加固，就是用我们的生命和灵魂去喂养那个封印，延缓它的崩溃，而我们的灵魂会被彻底吸入源井，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怨毒。“我受够了！我不想再这样一代代下去！我要么彻底解脱，要么……就拉着这一切一起完蛋！”
程凡默然，极致的绝望催生了极致的疯狂，老陈头根本不在乎是毁灭还是控制，他只想要一个结局。
轰隆！！！
整个洞窟剧烈摇晃，头顶上方传来巨大的岩石崩裂声！
一条完全由漆黑粘液和无数痛苦面孔构成的恐怖触手，猛地撞破了洞窟一侧的岩壁，探了进来。
触手顶端裂开，露出一只巨大的、布满血丝的猩红独眼，冰冷地锁定了祭坛旁的两人。
源血之核的本体，开始直接攻击了！
同时，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和雷震那愤怒的咆哮，以及清道夫队员的惨叫。
黑塔的人，竟然也找到了路径，杀了进来，但他们显然也在承受着源血之核无差别的攻击。
“没时间了！快啊！”老陈头绝望地嘶吼。
程凡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将两个黑色盒子，同时按入了祭坛中央的凹槽之中，两个盒子严丝合缝地嵌入凹槽的瞬间。
嗡！！！！！！！
祭坛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所有的符文如同烧红的烙铁般亮起，整个祭坛剧烈震动，发出一阵阵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
程凡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无比的吸力从祭坛上传来，疯狂撕扯着他的左臂，撕扯着他体内的冰蚀之力。
他闷哼一声，顺势将左手狠狠按在祭坛表面！
轰！！！
他体内那躁动不安、几乎要爆炸的冰蚀之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入祭坛。
灰蓝色的能量洪流瞬间淹没了祭坛上的符文，使其光芒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灰败色调。
“不够！还不够！更多！引动它，引动你连接的那份力量！”老陈头在一旁癫狂地手舞足蹈，将那些准备好的诡异材料不断抛向祭坛周围，似乎在引导和增幅着什么。
祭坛上方的影像瞬间凝实到了几乎实质的程度，那冰封的荒原、黑色的锁链……仿佛下一秒就要突破空间的界限，降临于此。
而与此同时，他再次看到了……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深井！
那并非一口井，而是无数旋转的、由纯粹法则和黑暗构成的旋涡，是万物的终点和起点。
而在那旋涡的深处，仿佛有一只…或者无数只…眼睛，缓缓睁开，漠然地瞥了他一眼。
仅仅是一瞥，程凡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几乎要冻结、碎裂！
但就在这一刻，他左臂的噬冰之印，以及他体内那来自鼠王的、同样源自深井的冰蚀本源，仿佛成了他的锚点，让他在这恐怖的注视下勉强保持住了自我没有立刻崩溃。
一段更加清晰、却依旧破碎的信息流，如同强行灌入般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观察日志更新…容器二号…接触低阶衍生物源血之核…激活古老信标…尝试建立次级链接…链接强度：微弱…稳定性：极差…】
【…检测到异常协议请求…请求内容：权限提升\/能量传输\/信息灌输…发送者：附属单元（守秽人-陈）…】
【…请求驳回…附属单元序列过低…未检测到高级权限密钥…】
【…警告：检测到容器能量过载及结构性损伤…根据基础生存协议，建议剥离不稳定能量源…或…引导至信标进行宣泄…】
信息流戛然而止，那宏大的注视也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程凡猛地回归现实，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几乎虚脱，左臂的噬冰之印黯淡无光，甚至出现了更多的裂纹。
但体内那躁动欲裂的能量却被汲取一空，暂时平稳了下来。
祭坛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上方的影像变得虚幻不定，那两个盒子变得灰暗，仿佛耗尽了能量。
“不！不！怎么会失败？！为什么没有回应？！为什么没有力量赐下？！”老陈头看着毫无变化的祭坛，状若癫狂，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突然，他猛地转过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虚弱的程凡，眼中充满了最极致的怨毒和疯狂。
“是你！一定是你！你的力量不够纯粹，你的连接是假的！你骗了我，你毁了最后的希望！”他嘶吼着，猛地从怀中掏出那枚曾经杀死队员的污秽骨针，其上黑光暴涨，如同毒蛇般刺向程凡的心脏！
“那你就去死吧！用你的血和魂来最后献祭！”
这一击，快、狠、绝！抓住了程凡最虚弱的时刻！
然而，就在那骨针即将刺入程凡心口的刹那——程凡那原本看似涣散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而锐利，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刻！
他的右手，以更快的速度猛然抬起，霜牙匕首上没有任何能量光芒，仅仅凭借纯粹的肌肉力量和精准的角度，精准地隔开了骨针的致命一击！
同时，他的左手——那看似已然报废、裂纹遍布的噬冰之印，猛地再次亮起，产生一股极其强大的——吸力。
他一把抓住了老陈头那只握着骨针的干枯手腕！
“呃啊？！”老陈头惊骇欲绝，只觉得一股冰冷至极的吸力从程凡手中传来，疯狂抽取他体内那世代传承的、与源血之核和祭坛紧密相连的守秽人烙印力量！
“不！这是我的力量，我的！”老陈头疯狂挣扎，但却无法挣脱，他感觉到自己与祭坛、与脚下这片土地的连接正在被强行剥离，那种力量流失的空虚感让他无比恐惧。
“谢谢你告诉我一切……也谢谢你的力量。”程凡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风。“现在，你的职责，由我接管了。”
他猛地一催吸力，老陈头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皮肤变得灰败如同枯木，眼中最后的神采彻底消失，最终彻底化作一具僵硬的干尸，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彻底失去了生机。
而程凡的左臂噬冰之印上，那些裂纹中悄然蔓延开一丝丝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细微纹路，一股带着些许权限意味的微弱力量感融入其中。
他喘息着，甩开老陈头的尸体，感觉自己与这个祭坛、甚至与整个枯柳村的核心，产生了一种模糊而诡异的联系。
洞窟内的震动更加剧烈了，那条带着猩红独眼的触手似乎因为祭坛的异变和老陈头气息的消失而变得更加狂暴，正疯狂地摧毁着周围的一切，向着祭坛狠狠砸来。
另一侧，雷震的咆哮声和雷霆轰鸣也越来越近，显然黑塔的人即将突破阻碍杀进来！
程凡站在祭坛中心，感受着体内微弱却全新的力量，以及脑海中那段来自深井意识的冰冷信息。
他看了一眼地上老陈头的干尸，又看了一眼那两个变得灰暗的盒子，最后目光投向了祭坛上方那逐渐变得虚幻、却依旧散发着诱人而危险气息的冰封荒原影像。
【…建议剥离不稳定能量源…或…引导至信标进行宣泄…】
深井意识的建议在他脑中回响，他现在拥有了一丝守秽人的权限，或许可以…一个极其大胆、疯狂的想法在他心中迅速滋生。
是立刻尝试利用这丝权限，像老陈头希望的那样，沟通甚至窃取源血之核的力量？
还是……执行深井意识的建议，将脚下这个危险的低阶衍生物连同这个祭坛信标，彻底引爆那残留的不稳定能量，来个玉石俱焚？
或者……利用这短暂的权限和联系，尝试去做第三件……谁都无法预料的事情？
巨大的触手轰然砸落，雷光也已然劈开最后的障碍。
程凡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疯狂，他猛地抬起双手，再次按向了祭坛！
这一次，不再是被动灌注，而是主动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