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寂静,血腥气未散。林晚星紧紧握着庄休冰冷的手,泪水无声滑落,滴在他苍白的手背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婉娘盘膝坐在一旁,魂体光芒明灭不定,全力催动魂力,试图稳住庄休濒临崩溃的魂体,脸色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庄休的伤势比预想的更严重。燃魂煞的反噬、强行施展“轮回劫指”的透支、以及硬抗妖兽和蛮族战士攻击造成的内外伤,几乎将他推到了魂飞魄散的边缘。魂体上轮回井反噬留下的法则伤痕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不断蔓延,蚕食着他最后的生机。婉娘的魂力如同泥牛入海,只能勉强延缓崩溃的速度。
“不行……恩公的魂体本源受损太严重,我的力量不够……”婉娘声音颤抖,带着绝望。她只是魂体,修为有限,面对这种触及根本的伤势,无能为力。
林晚星闻言,心脏猛地一缩,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她。她看着庄休毫无生气的脸,脑海中那些破碎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他挡在她身前的背影,他深夜独坐时落寞的侧影,他此刻浑身是伤、气息奄奄的模样……一种锥心的痛楚和巨大的失落感淹没了她。
“不……一定有办法的!婉娘姐姐,你告诉我,该怎么救他?”林晚星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在意这个男人的生死,但本能告诉她,绝不能失去他!
婉娘看着林晚星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心中一动,目光落在了庄休怀中。那里,还有两颗朱果!
“朱果!快!把朱果给恩公服下!朱果蕴含庞大生命精元,或可暂时吊住他的生机!”婉娘急声道。
林晚星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庄休怀中摸出那两颗鲜红欲滴的朱果。果香扑鼻,灵气盎然。她小心翼翼地将一颗朱果送到庄休唇边,但他牙关紧闭,根本无法吞咽。
“怎么办?他咽不下去……”林晚星急得眼泪直流。
婉娘一咬牙:“嚼碎!用你的灵气化开,渡给他!”
林晚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将朱果放入口中,用力嚼碎,甘甜的汁液混合着磅礴的灵气在口中炸开。她俯下身,顾不得羞涩,将唇瓣贴上庄休冰冷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撬开他的牙关,将混合着自己微弱灵气的朱果汁液,一口一口地渡入他的口中。
她的动作生涩而笨拙,脸颊绯红,但眼神却无比专注。精纯的生命精气顺着喉咙流入庄休体内,如同久旱逢甘霖,他体内近乎枯竭的生机得到了一丝滋养,微弱的脉搏似乎有力了一分。
“有效果!”婉娘惊喜道,“快,另一颗也喂下!”
林晚星如法炮制,将第二颗朱果也喂给了庄休。两颗朱果下肚,庄休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呼吸也平稳了些许,但魂体的波动依旧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朱果只能暂时稳住肉身生机,但对魂体本源效果有限。”婉娘忧心忡忡,“必须尽快找到能滋养魂体的天材地宝,或者有擅长魂道的高人出手,否则……”
林晚星紧紧咬着下唇,看着庄休,脑中飞速转动。部落祭司?祭司擅长的是沟通自然、治疗肉身伤势,对魂体恐怕无能为力。这蛮荒世界,哪里去找擅长魂道的高人?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片段——一片混沌的空间,一口旋转的古井,一个朦胧的身影将一团柔和的光晕推入井中……伴随着这个片段,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决绝涌上心头。
“井……轮回……”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晚星姑娘,你说什么?”婉娘疑惑地问道。
林晚星猛地回过神,摇了摇头,刚才的片段一闪而逝,抓不住头绪。她看着庄休,心中涌起一个大胆的念头:“婉娘姐姐,你刚才说,需要滋养魂体的力量?我的《山灵祭舞》修炼出的灵力,似乎很温和,能不能……试试?”
婉娘愣了一下:“你的灵力属性至纯,或许有用,但你的修为太浅,灵力微弱,恐怕……”
“总比什么都不做强!”林晚星眼神坚定。她将庄休轻轻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双手抵住他的后背,闭上眼睛,全力运转《山灵祭舞》的法门。她周身散发出柔和的乳白色光晕,精纯平和的灵力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庄休体内。
她的灵力果然与庄休狂暴受损的魂体没有排斥,反而如同温润的泉水,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抚慰着他混乱的灵魂波动。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确实让庄休魂体的崩溃速度减缓了一丝。
“有效!”婉娘惊喜道,“晚星姑娘,不要停!持续为他渡气!我为你护法!”
林晚星点了点头,摒弃杂念,全力催动灵力。她修为尚浅,灵力很快耗尽,脸色变得苍白,但她咬紧牙关,不肯放弃,一次次压榨着自身的潜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落月升,山林中野兽的嚎叫此起彼伏。婉娘警惕地守护在周围,驱赶着一些被血腥气吸引来的小型妖兽。林晚星则不知疲倦地为庄休渡送着灵力,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身体摇摇欲坠,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因为她能感觉到,庄休的魂体波动,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趋于稳定!
一夜过去,黎明来临。当第一缕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庄休脸上时,他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林晚星苍白憔悴却写满担忧的脸庞,和她抵在自己后背那双微微颤抖、却源源不断输送着温和灵力的手。
四目相对。
庄休的眼神先是茫然,随即迅速恢复了清明。他感受到了体内那微弱却坚韧的、属于林晚星的灵力,也看到了她为了维持灵力输送而近乎虚脱的状态。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心痛,有愧疚,更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
“晚星……”他声音沙哑地开口,想让她停下。
“你醒了!”林晚星看到他醒来,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灵力一滞,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庄休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温香软玉入怀,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汗水的味道。林晚星伏在他胸口,剧烈地喘息着,浑身脱力,却仰起脸,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带着泪光的笑容:“你没事……太好了……”
那一刻,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庄休看着怀中女子那与苏月一般无二的眉眼,感受着她毫无保留的关切,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前世的遗憾与今生的守护,在这一刻交织。
他收紧手臂,将她轻轻抱住,低声道:“嗯,我没事了。谢谢你……救了我。”
林晚星身体微微一僵,脸颊泛起红晕,却没有挣脱。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和熟悉感包围了她。她将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沉沉睡去。
婉娘在一旁看着相拥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化为释然和祝福。她悄然隐去身形,将这片空间留给了他们。
庄休抱着熟睡的林晚星,靠在一棵古树下,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心中百感交集。这一次生死边缘的徘徊,似乎让某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破碎的记忆,或许终将重圆。而他们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