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它的囚笼。”
泰逢的声音失去了之前的狂放,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守护者的肃穆。
他操控碎空板,缓缓降落在靠近星核之心的一块相对平坦的巨大星尘浮岛上。
悟空紧随其后落下,金箍棒缩小插回耳中。
白龙号则悬浮在绿洲边缘,不敢轻易进入这片精妙的平衡之地。
泰逢跳下滑板,赤足(覆盖着引力场编织的极简战靴)踏在疏松的星尘上,却奇异地没有陷下去,仿佛重力被精确控制。
他走到悟空身边,古铜色的手指指向那散发柔和白光的星核之心,声音低沉:
“看到了吗?那个‘小麻烦’。”
无需泰逢指引,悟空的火眼金睛早已死死锁定了目标。
在那纯净、秩序化的白光球体表面,一道狰狞的裂痕,如同恶毒的眼眸般张开!
它并非物理意义上的裂缝,更像是一种法则层面的“溃烂”。
裂痕呈现出一种不断变幻、令人极度不适的紫黑色,边缘不断有细小的、如同灰烬般的晶尘剥落、消散。
裂痕内部并非空洞,而是翻涌着一种粘稠、污浊的、仿佛能将一切秩序和光芒都拖入腐朽深渊的黑暗能量。
这黑暗能量不断侵蚀着周围的纯白光芒,每一次侵蚀,都让裂痕边缘的紫黑色向外蔓延一丝。
更让悟空瞳孔骤缩的是,他能“看”到,这道紫黑色的裂痕如同一个贪婪的伤口,正源源不断地从星核之心内部抽取着某种维持秩序的“本源”,并将其转化为狂暴、混乱的熵增之力!
这股无形的熵增之力,如同无形的毒雾,正缓慢而坚定地污染着整个绿洲空间!
靠近裂痕的一片区域,景象触目惊心。
原本散发着柔和蓝光的引力藤蔓,靠近裂痕的部分变得灰败、枯萎,流淌的光点变得暗淡、迟滞,最终化为冰冷的灰烬飘散。
几只水晶浮游生物不幸游弋到裂痕附近,它们体内七彩的光流瞬间被紫黑色污染,变得浑浊、狂暴,晶体身躯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最终无声地爆裂,化为一片闪烁着不祥紫黑色光芒的晶尘,被裂痕吞噬。
下方的星尘大陆,一片区域失去了那奇妙的悬浮结构,物质开始无序地塌陷、凝结、失去活性,如同坏死的组织。
“熵增…”
玄奘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深沉的悲悯。锦襕袈裟的光芒也变得凝重,仿佛在抵御那无形的腐朽之力。
“宇宙终极的铁律…万物终将归于无序的热寂。它…正在加速侵蚀这片绿洲的秩序根基。”
“没错,和尚,你懂得不少。”
泰逢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深深的疲惫,他握紧了拳头,古铜色的肌肤下青筋隐现。
“这‘星核之心’,不是什么恒星残骸,它是这片星域诞生之初就存在的…一个接近稳定的‘原初引力奇点’!是它散发出的特殊力场,扭曲了规则,在这片死亡之喉里开辟了这片绿洲!是它牵引、驯化了外围那些狂暴的引力潮汐,让它们形成了保护这里的天然屏障!也是它,维系着这些…”
他指了指那些发光藤蔓和水晶生物,
“…这些只能在极端秩序下才能存在的生命的摇篮!”
泰逢猛地转身,灼灼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悟空:
“我在这里冲浪几百年,不只是为了玩乐!每一次冲上浪头,每一次潜入波谷,我都在感受这片‘海’的脉搏!我能感觉到,这屏障在变得不稳定,这绿洲在…枯萎!”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源头,就是这道该死的裂痕!它就像扎在心脏上的毒刺,让‘星核’的力量在流失,在…腐败!外围的引力乱流越来越狂暴,正是‘星核’失衡的体现!”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锁定悟空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金色眼瞳:
“我的‘碎空板’,能借力引力潮汐,能撕裂空间,但面对这种法则层面的溃烂…它无能为力!我的力量,源自于对这片‘海’的熟悉和驾驭,但无法触及‘海’的源头!”
他指向悟空,
“但你不同!猴子!你的力量…我从你撕裂空间的方式,从你那双眼睛里,我看到了!那是一种…不讲道理的力量!一种能强行定义规则,甚至…暂时对抗规则的力量!”
泰逢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我需要你的力量!需要你那种能重组粒子、能玩弄空间、能洞穿虚妄的‘心猿之力’!帮我…帮我们,”
他环视着这片在熵增阴影下挣扎的奇异绿洲,眼中流露出深沉的守护之意,
“找到办法,堵住这个伤口!或者…至少延缓它的蔓延!否则,用不了多久,这里的一切,都将归于永恒的、冰冷的死寂!”
悟空沉默着。
火眼金睛的光芒如同探照灯,反复扫描着那道紫黑色的熵增裂痕。
他能清晰地“看”到裂痕内部那污浊黑暗能量的涌动方式,那是一种纯粹的、指向终极混乱的法则力量,顽固而强大。
他也看到了裂痕边缘,星核之心那纯净白光顽强抵抗、试图修复却力不从心的微弱律动。
手中的引力奇点结晶微微发烫,仿佛在与星核之心产生某种共鸣。
虚空潮汐之力在体内奔涌,粒子舞者的本能让他渴望去分解、重组那道裂痕。
但直觉告诉他,这绝非蛮力可以解决。这涉及到宇宙最底层的法则对抗——秩序与熵增的战争。
“俺老孙的力量,确实能‘不讲道理’。”
悟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金眸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火焰,
“但要用它去对抗宇宙的铁律…这‘麻烦’,够劲儿!”
他抬起头,看向泰逢,嘴角再次咧开,却不再是单纯的狂放,而是带着一种肩负重任的、近乎神圣的战意。
“不过,俺老孙接了!说说看,你探查了这么久,对这‘毒刺’,知道多少?”
泰逢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他立刻蹲下身,用指尖在疏松的星尘上快速勾勒起来。
奇异的引力波纹随着他的指尖流淌,在星尘上形成一幅动态的、由复杂力场线和能量流构成的示意图。
“首先,它绝非自然形成!”
泰逢的声音斩钉截铁,
“裂痕的能量属性,与‘星核’本身的秩序之力格格不入,带着一种…冰冷的恶意。其次,它的扩张速度在加快!我怀疑,有某种外部的‘污染源’在持续刺激它,或者…它内部连接着某个熵增异常剧烈的空间节点…”
就在泰逢全神贯注地讲解他的发现,悟空凝神倾听分析时,异变陡生!
那道一直处于相对稳定侵蚀状态的紫黑色裂痕,毫无征兆地剧烈波动起来!
嗤啦——!
一声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尖啸,直接穿透真空,在所有人的意识深处炸响!
紫黑色的污浊能量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熔岩,猛地从裂痕深处喷薄而出!
不再是缓慢的侵蚀,而是狂暴的、毁灭性的喷发!
这股能量洪流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线被扭曲吞噬,发出令人作呕的紫黑色光芒!
首当其冲的,是距离裂痕最近的一片区域。
那里生长着一簇极其美丽的、如同蓝色水晶珊瑚般的巨大引力藤蔓丛。
此刻,污浊的紫黑色洪流瞬间将其吞没!
水晶珊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腐朽,结构在恐怖的熵增力量下崩解、化为漫天闪烁着不祥紫黑色光芒的晶尘!
“不——!”
泰逢目眦欲裂,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那些藤蔓,是他守护了数百年的绿洲生命!
更可怕的是,这股喷发的熵增洪流并未消散,反而在虚空中迅速凝聚、扭曲!
紫黑色的能量翻滚着,如同拥有生命般,凝结出一只只形态狰狞怪诞的怪物!
它们有的形似由腐烂星尘构成的巨虫,口器开合间喷吐着熵增气息;有的如同扭曲的、长满尖刺的阴影,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在“生锈”、剥落;甚至还有几头体型庞大、如同由纯粹熵增能量构成的、不断变幻形态的巨兽雏形正在快速成型!
这些“熵增造物”散发着纯粹的毁灭与混乱意志,它们甫一出现,便将贪婪、恶毒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绿洲的核心——星核之心,以及站在星尘浮岛上的泰逢和悟空!
熵增的阴影,在这一刻,化作了择人而噬的狰狞恶兽!
泰逢守护的家园,迎来了最直接、最狂暴的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