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的医疗室内，沈清辞安静地躺在铺着黑色丝绒的床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顾墨渊坐在床边的高背椅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猩红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人。
老约翰已经给沈清辞注射了血族特制的血凝剂和营养剂，理论上，他应该很快就会醒来。但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这个人类依旧沉睡不醒。
“殿下，或许……他需要更长时间的恢复。”老约翰小心翼翼地建议，“人类的体质毕竟与我们不同。”
顾墨渊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落在沈清辞颈侧那两个已经愈合、但仍能看出痕迹的小孔上。一种陌生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他居然会因为吸食一个人类的血液而感到……愧疚？
荒谬。
他活了上千年，吸食过无数人类的血液，从未有过这种情绪。那些人类，要么是自愿献祭，要么是罪有应得。他们对他而言，不过是维持生命的养料罢了。
可这个沈清辞……
顾墨渊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獠牙，那里还残留着一丝令他魂牵梦萦的血香。那味道，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满足，更像是对他灵魂深处的某种抚慰。他从未尝过如此特别的血液，也从未因为吸食血液而失控到差点杀死对方。
“殿下，您已经守了一整夜了。”老约翰再次轻声提醒，“不如先去休息，我来照看这位……先生。”
顾墨渊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老约翰立刻噤声，恭敬地退到一旁。
“他醒了立刻通知我。”顾墨渊站起身，黑色长袍在身后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他需要离开这里，需要冷静。这个人类对他的影响，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
“亲王殿下……就这么走了吗？”
一道虚弱却依旧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墨渊的身体猛地僵住。他缓缓转身，对上了沈清辞那双刚刚睁开的、清明的眼睛。那双眼睛依旧如初见时那般平静，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近乎淡漠的……了然。
仿佛早就预料到顾墨渊会守在这里，又仿佛看透了顾墨渊此刻复杂的心绪。
“你醒了。”顾墨渊的声音冷硬，试图掩饰那一丝不自然。
沈清辞轻轻眨了眨眼，缓慢地撑起身体。他的动作很吃力，但拒绝了一旁老约翰的搀扶。他靠在床头，微微喘息着，苍白的脸上因为这一丝运动而泛起淡淡的红晕。
“看来我的血液……确实很合殿下的口味。”沈清辞的声音很轻，带着失血后的虚弱，却依旧平静得令人心惊，“以至于让您……差点杀了我。”
顾墨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逼近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清辞，声音低沉危险：“你在嘲讽我？”
“不。”沈清辞抬起头，直视着那双猩红的、充满压迫感的眼睛，“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殿下失控了，不是吗？”
他的语气没有挑衅，没有畏惧，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平淡。但正是这种平静，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裂着顾墨渊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你知道挑衅一个血族亲王的后果吗？”顾墨渊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清辞微微歪头，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既脆弱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灵动。“殿下会杀了我吗？”他轻声问，“那您就再也尝不到这样的血液了。”
顾墨渊的呼吸一滞。这个人类……居然在威胁他？用他自己血液的诱惑力作为筹码？
更荒谬的是，这个威胁……该死的有效！
“你以为我不敢？”顾墨渊俯下身，冰冷的吐息喷吐在沈清辞的脸上，试图用威压逼他屈服。
沈清辞却轻轻笑了，那笑容很浅，却像阳光一样刺眼。“您当然敢。”他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但您不会。至少……现在不会。”
顾墨渊的獠牙不受控制地伸长，一种强烈的冲动让他想要再次咬穿这个傲慢人类的脖颈，让他为自己的无礼付出代价。但理智却死死地拉住了他——沈清辞是对的，至少在找到替代品之前，他不能杀他。
这个认知让顾墨渊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和……兴奋。是的，兴奋。几千年来，从未有人类敢这样对他说话，敢这样挑战他的权威。这个沈清辞，就像一团迷雾，越是靠近，越是看不清。
“你很有趣。”顾墨渊直起身，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优雅，但眼底的猩红却更加浓郁，“我会让你活着，直到……我厌倦为止。”
沈清辞平静地回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深意。“那我拭目以待，殿下。”
顾墨渊转身离开，黑色长袍在身后翻涌如乌云。他需要冷静，需要思考。这个人类，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食物”那么简单了。
而在他身后，沈清辞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胜券在握的弧度。
【宿主！目标人物情绪波动剧烈！虽然表面愤怒，但对您的兴趣度和占有欲飙升了30%！】小九兴奋地汇报。
“这只是开始。”沈清辞在心中回应，“一个尝过极致美味的人，是再也无法忍受平庸的。而当他意识到这份美味终将消失时……”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渐亮的天色上，眼中一片冰冷。
“那才是真正的狩猎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