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台核心的爆炸余波在废弃的演播大厅内缓缓平息,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焦糊与怨念混合的刺鼻气味。苏言瘫坐在碎石堆里,脸色惨白,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息,刚才那直面灵魂的哀嚎几乎击溃他的心智。
顾夜冥后背硬抗了大部分冲击,此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般灼痛,喉头腥甜不断上涌。但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的沈清弦身上,金红色的眼眸里满是未散的后怕和急切:“清弦!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沈清弦被他紧紧箍在怀里,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胸膛剧烈的起伏和透过衣料传来的滚烫体温,以及那不容置疑的保护姿态。他微微动了一下,示意对方松开些:“无碍。”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疏离。他抬手,指尖泛起微不可察的湛蓝色星辉,轻轻拂过顾夜冥紧抿的、还沾着血迹的唇角。那微凉的触感和温和的治愈力让灼痛稍缓,也奇异地抚平了顾夜冥心底翻腾的躁动与恐慌。
顾夜冥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贪婪地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贴近,低声道:“……没事就好。”
沈清弦移开目光,看向一片混乱的大厅中心。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哀嚎核心已经消失,地面上的邪阵也黯淡破碎。但凭借神明的灵觉,他能“看”到,有丝丝缕缕极其精纯、却更加阴险的黑暗能量,如同拥有生命般,正悄无声息地渗入地脉深处,向着更远处遁去。这不是消散,而是……转移。墨渊的手段,比他预想的更狡猾。
【警告:检测到高阶邪能印记残留,能量性质与目标“墨渊”匹配度92%。印记具有潜伏性与追踪特性,建议宿主尽快清除或隔绝。】小九的提示冰冷而及时。
“此地不宜久留。”沈清弦挣脱顾夜冥的怀抱,站直身体,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阵法虽破,但留下了‘印记’,墨渊可能已经感知到了。”
顾夜冥闻言,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如受伤的野兽,他强撑着站起身,挡在沈清弦身前,扫视着四周的黑暗:“他敢来,我就让他有来无回!”
“先离开。”沈清弦语气不容置疑。他走到惊魂未定的苏言身边,指尖星辉微闪,点在苏言眉心。一股清凉的气息涌入,驱散了苏言脑中残留的混乱与恐惧。
苏言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看着沈清弦和受伤却依旧气势逼人的顾夜冥,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深的敬畏:“……谢谢……我们又活下来了。”
三人迅速撤离了死寂的电台废墟。回到市区,已是后半夜。将苏言送回住处后,顾夜冥执意送沈清弦回出租屋。
狭窄的楼道里,声控灯忽明忽灭。走到门口,顾夜冥却停下脚步,没有像往常一样转身离开。他背对着灯光,阴影勾勒出他紧绷的侧脸轮廓。
“清弦,”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低沉沙哑,“今晚……我能不能……”他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最终带着一丝近乎恳求的意味低声道,“……我睡沙发就行。我不放心。”
沈清弦开门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能感觉到顾夜冥体内神血因受伤和情绪波动而依旧不稳,也能感受到对方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笨拙却真挚的担忧。沉默了几秒,他推开门,侧身让开:“进来吧。”
顾夜冥眼睛一亮,立刻跟了进去,反手轻轻关上门,动作带着小心翼翼。
出租屋很小,沙发也确实狭窄。顾夜冥高大的身躯蜷缩在上面,显得有些委屈。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睁着眼睛,在黑暗中静静听着里间沈清弦清浅的呼吸声,感受着那缕通过神血羁绊传来的、让他安心的清冷气息,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松弛下来。后背的伤痛似乎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里间,沈清弦并未入睡。他盘膝坐在床上,内视着神魂中那枚因刚才净化邪气而消耗过度的神格碎片,以及系统面板上关于“墨渊印记”的警告。麻烦远未结束。但奇怪的是,想到外间那个因为担心他而宁愿蜷在狭小沙发上的身影,心中那片万年冰原,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进一丝暖意。
他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被顾夜冥紧握过的手腕,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灼热的温度和坚定的力道。
【目标人物顾夜冥情绪稳定度回升,守护执念加深,关联度+5%。】
【宿主对目标人物好感度微幅提升,当前77(深度依赖,情感确认中)。】
小九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人性化的了然?
沈清弦闭上眼,将所有杂念摒弃。当务之急,是恢复力量,应对墨渊下一步的动作。而顾夜冥……或许,不再是需要独自面对的麻烦,而是可以……并肩的伙伴?
夜色深沉,星城在寂静中沉睡,却不知黑暗的触手已然掠过,留下了难以察觉的暗痕。而并肩作战的种子,已在血与火的考验中,悄然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