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渊站在古堡最高的塔楼露台上,冰冷的夜风卷起他墨色的长发,却吹不散他眉宇间那一丝罕见的烦躁。猩红的眼眸俯瞰着脚下沉睡的黑暗领地,但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个被囚禁在卧室里、眼神平静得可恨的人类祭品。
“敬畏?”他低声重复着自己离开时说的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自嘲。他居然需要一个人类来学会“敬畏”?更荒谬的是,那个叫沈清辞的人类,似乎根本不在意是否敬畏他。
那双眼睛……太干净了,也太深了。不像其他祭品,眼中要么是赤裸的恐惧,要么是卑微的乞求,要么是愚蠢的野心。沈清辞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又仿佛什么都有。那平静之下,似乎藏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
这让顾墨渊感到一种被冒犯的恼怒,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吸引的好奇。就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出现了一丝无法理解的瑕疵,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甚至……想要亲手抹平。
“殿下。”阴影中,一个穿着古典管家服饰、面色同样苍白的血族老者无声无息地出现,是古堡的管家,老约翰,“需要为您准备……晚餐吗?”他谨慎地询问,意指地牢里还关押着其他备用的“血食”。
顾墨渊摆了摆手,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些血液的平庸味道,此刻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不必。”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主卧的方向,喉咙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一种极其细微、但确实存在的渴望,从心底滋生。
那个叫沈清辞的人类,他的血液香气……很特别。不仅仅是纯净,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勾起灵魂深处涟漪的诱惑力。这感觉,在他漫长无尽的生命中,是头一次。
“他怎么样了?”顾墨渊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老约翰微微躬身:“回殿下,那位……沈先生,很安静。送去的食物和水用了少许,之后便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睡着了?在他刚刚经历过亲王的威吓之后?顾墨渊的眉头蹙得更紧。这不合常理的平静,像一根羽毛,反复搔刮着他冰冷的神经。
他忽然改变了主意。饥饿感,或许是最好的老师。他要亲眼看看,当生理的本能压倒那故作镇定的意志时,这个人类是否还能保持那份可恨的平静。
“我下去看看。”顾墨渊的身影化作一团黑雾,瞬间从塔楼消失。
主卧内,沈清辞确实闭着眼,但并未沉睡。他在脑海中与小九交流。
【宿主,目标人物在塔楼情绪波动明显,对您的血液渴望度上升了15%!他现在正朝这里来!】小九快速汇报。
“嗯。”沈清辞在心中应道。饥饿,是打破平衡的第一步。他需要让顾墨渊“品尝”到甜头,却又无法尽兴。
几乎在小九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间内的温度骤然降低。一团浓郁的黑雾在床边凝聚,重新化为人形。顾墨屿去而复返,猩红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燃烧的炭火,牢牢锁定了床上似乎毫无防备的祭品。
沈清辞适时地“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看到去而复返的顾墨渊,眼中恰到好处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亲王殿下?”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微哑。
顾墨渊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沈清辞因为刚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以及那截在单薄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白皙脆弱的脖颈。空气中,那股特殊的、令他灵魂都感到悸动的血香,似乎因为主人醒来而变得更加浓郁诱人。
一种强烈的、属于血族本能的掠夺欲,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顾墨渊猛地俯身,冰冷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扣住了沈清辞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将脖颈完全暴露出来。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带着野兽般的危险。
沈清辞没有挣扎,甚至没有惊呼。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美却非人的脸,看着那双猩红眼眸中翻涌的欲望和冰冷。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得令人发指。
这种无声的顺从,反而像一种挑衅。顾墨渊低下头,尖利的獠牙在幽蓝的火光下闪烁着寒光,对准了那跳动着生命脉搏的血管,狠狠刺下!
预期的刺痛传来,沈清辞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从体内流失的冰冷感,以及顾墨渊吮吸时带来的、一种诡异的、混合着痛楚与眩晕的微妙战栗。
但更清晰的,是顾墨渊的反应。
在尝到血液的瞬间,顾墨渊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翻涌的不仅仅是进食的满足,更是一种近乎震撼的、难以置信的狂喜!这血液……不仅仅是香甜!它仿佛带着一种能安抚他千年孤寂、点燃他死寂灵魂的力量!比他想象中还要特别千倍、万倍!
他原本只想浅尝辄止,作为惩罚和威慑。但此刻,他就像瘾君子遇到了纯度最高的毒品,失控地想要更多!想要将这份独一无二的甘泉彻底占为己有!
然而,就在他沉迷于这极致享受,准备加深这个“初拥”的标记时——
沈清辞忽然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带着痛苦意味的闷哼,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呼吸也变得微弱起来。
顾墨渊的獠牙猛地退出!他下意识地扶住怀里瘫软的身体,看着沈清辞颈侧那两个小小的血洞和迅速失去血色的脸,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猝然攫住了他的心!
他……差点杀了他?!
就因为这血液太过美味,他竟失控到忘了这是一个脆弱的人类!忘了他的血液再特殊,也经不起一个亲王的肆意索取!
“沈清辞!”顾墨渊低吼,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他迅速用指尖抹过沈清辞的伤口,强大的血族能力让那两个小洞瞬间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红痕。
但沈清辞依旧闭着眼,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
顾墨渊将人放平,看着他脆弱的样子,再感受着口中残留的、令人灵魂战栗的血香,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餍足,是渴望,是愤怒,还有一丝……莫名的后悔。
他想要这血液,想要这个能带给他前所未有体验的“食物”。但他不能再像这样失控。这个人类,比他想象的还要“易碎”。
“老约翰!”顾墨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拿血凝剂和营养剂来!要最快效的!”
他站在床边,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床上昏迷的人,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他视为蝼蚁的祭品,或许……会成为一个他无法轻易掌控的、甜蜜又危险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