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后,一道踉跄的剑光,如同风中残烛,终于摇摇晃晃地回到了青云宗山门之外。守山弟子远远望见,立刻发出警讯,烈阳与厚土二位长老闻讯,第一时间冲出,将几乎是从飞剑上跌落下来的墨渊接住。
此时的墨渊,状态比离开时更加糟糕。面色金纸,气息奄奄,周身伤痕累累,尤其是胸口一道被阴影之力侵蚀的伤口,虽然被他以剑元强行封住,依旧散发着不祥的黑气。新生剑胎的裂痕已然蔓延至核心,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为了尽快返回,他一路强行压榨,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墨师弟!”烈阳长老急忙将精纯的真元渡入他体内,却感觉如同泥牛入海,墨渊的经脉与剑胎已然脆弱到无法承受外力滋养。
“无妨……玉髓……取回了……”墨渊艰难地抬起手,将那个紧紧攥着的玉瓶递给厚土长老,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地脉……净化……刻不容缓……”
说罢,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昏迷过去。
墨渊被紧急安置回静室,烈阳与厚土调动宗门所有残余的疗伤资源,不惜代价地为他续命、稳定伤势。但墨渊的伤,乃是道基与剑胎的根本性损伤,又添新创,外加透支过度,非寻常丹药所能治愈,只能靠他自己顽强的生命力与意志力慢慢熬。
而厚土长老则拿着地心玉髓,立刻开始了净化地脉的准备工作。他召集了所有尚有余力、且对阵法地脉有所了解的弟子,在主峰地脉入口处,布下了一个简易的“**玉髓导灵阵**”。
阵法以地心玉髓为核心,以其温和磅礴的生机之力为引,沟通地脉,再借助万年冰魄的一丝净化寒气,试图将那“魔脉之源”的污秽缓缓逼出、净化。
过程缓慢而艰难。地心玉髓的力量如同温暖的泉水,缓缓渗入地脉,所过之处,石壁上的黑色纹路明显淡化,魔气消退。但越是靠近核心石窟,阻力便越大,那“魔脉之源”疯狂抵抗,不断释放出阴冷的暗影魔气,试图污染、侵蚀玉髓的力量。
这是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就在厚土长老带领弟子们全力净化地脉的同时,主峰偏殿内,昏迷了整整三日的云小小,睫毛忽然剧烈颤动起来。
她眉心那内蕴星河的暗蓝印记,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光芒,周身气息圆融饱满,赫然已经稳固在了筑基初期的境界!星辉淬体带来的好处,远超想象。
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清澈依旧,却比以往更加深邃,左眼瞳孔深处,仿佛有点点星辉沉淀;右眼之中,则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内敛的金芒。她眼神初时有些茫然,随即迅速变得清明,昏迷前最后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师父燃烧神魂的背影,祖魂降临的浩瀚,还有……无尽的黑暗与冰冷。
“师父!”她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让她心中一紧。
守在门外的陆明听到动静,连忙进来,见到小小苏醒,又惊又喜:“云师妹!你醒了?!”
“陆师兄?这里是?我师父呢?”小小急声问道。
陆明神色一暗,将墨渊前往陨龙山脉夺取地心玉髓,重伤归来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小小听完,小脸瞬间煞白,二话不说,跳下石榻就向外冲去。
“师妹!墨师叔需要静养!”陆明急忙阻拦。
“让我去看看他!”小小语气坚决,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与急切。她体内那新生的、融合的力量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的心绪,缓缓流转起来,带着一种温和而强大的生命力。
陆明看着她那坚定的眼神,以及身上那已然不弱于金丹初期的灵压(星辉淬体根基太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让开了路。
小小冲进墨渊静室时,烈阳长老刚为墨渊渡完一轮真元,摇头叹息着走出,脸色沉重。看到小小,他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小小,你醒了?你师父他……”
小小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已然落在了榻上那个气息微弱、面色惨白如纸的身影上。
那一刻,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记忆中那个永远挺拔如松、清冷如雪的身影,此刻却如此脆弱地躺在那里。
她一步步走到榻边,缓缓跪坐下来,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握住了墨渊冰冷的手掌。
没有哭泣,没有呼喊。
她只是闭上眼睛,将体内那新生的、融合了太阴、噬天、星辉乃至一丝暗影特性的力量,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温和而充满生机的方式,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渡入墨渊体内。
这股力量,不同于烈阳长老霸道的真元,它更加柔和,带着一种包容与滋养的特性,如同春雨润物细无声,缓缓渗透进墨渊那布满裂痕的剑胎与枯萎的经脉之中。
奇迹般地,墨渊那原本死寂的剑胎,在这股奇异力量的滋养下,仿佛干涸的土地遇到了甘霖,竟贪婪地吸收起来,那蔓延的裂痕,似乎……停止了恶化!
烈阳长老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耗费大量真元都难以稳住伤势,小小这看似微弱的力量,竟然有效?!
小小沉浸在与师父气机相连的状态中,她能感受到师父体内那触目惊心的创伤,也能感受到自己力量带来的那一丝微弱的生机。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够!还要更多!
她眉心的印记愈发闪亮,周身的气息与墨渊的气息逐渐交融,仿佛形成了一个微小的循环。
而在地脉深处,随着地心玉髓力量的持续注入,那“魔脉之源”的抵抗越来越弱,核心石窟内的黑暗阴影,已然缩小了大半,变得稀薄起来。
希望之光,似乎终于穿透了厚重的阴霾,照亮了这一隅之地。
然而,就在这看似一切向好之际,谁也没有察觉到,那缩小的“魔脉之源”最核心处,一点极其隐晦的、如同种子般的漆黑光点,悄然脱离了主体,顺着地脉灵气的回流,无声无息地……遁出了青云宗地界,消失在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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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