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工宿舍的门被推开时，许诺正坐在藤椅上织脚垫，银色的毛线针在指间翻飞，刚织好的咸鱼尾巴还歪歪扭扭的。顾长风带着技术科的人走进来，身后还跟着脸色复杂的赵兰英，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们身上，却没带来半点暖意。
“许诺，技术科的同志需要在你宿舍做个勘查，配合一下。”顾长风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歉意，却掩不住眼底的紧张——他知道这是必要流程，却怕她受委屈。
许诺放下毛线针，点了点头：“我没什么可藏的，随便查。”她的目光扫过技术人员手里的勘查箱，又落在顾长风身上，眼神平静，“图纸不是我偷的，我没必要骗你。”
“我知道。”顾长风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是走个流程，很快就好。”
技术人员戴上手套，开始有条不紊地搜查。先查了书桌——抽屉里放着没吃完的杏仁糕（上次剩下的，没敢吃）、顾长风送的《射击理论纲要》（崭新没翻），还有半盒橘子味水果糖，没发现异常。又查了衣柜——几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叠得整整齐齐，连件像样的新衣服都没有，也没藏东西的痕迹。
“床底查过吗？”带队的技术科王科长皱着眉，看向许诺的单人床。床底下塞着个旧纸箱，里面装着换季的衣服和没织完的毛线团。
一名技术人员蹲下身，伸手把纸箱拉出来，刚要翻开，手指突然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掏出来——是个银色的小物件，巴掌大小，形状像个发夹，上面还嵌着颗小小的假珍珠，看起来很普通。
“这是什么？”王科长接过东西，翻转过来，按下侧面的一个小按钮，“咔嗒”一声，发夹的顶端突然弹出一个细小的金属钩，边缘还带着防滑的纹路。他眼神一凛，从勘查箱里拿出一张照片——是之前在保险柜锁芯里发现的细微划痕比对图，“这是开启保险柜的微型工具！钩子的纹路和保险柜锁芯的划痕完全吻合！”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许诺身上。赵兰英踉跄着后退一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这……这是你的东西？你怎么会有这种工具？”
“这不是我的！”许诺猛地站起来，手指着那个银色物件，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我是有个一样的发夹，但那就是普通发夹，不是什么工具！我上次在供销社买的，觉得上面的珍珠好看，随手拿的！”
“普通发夹？”王科长把工具递到她面前，又从勘查箱里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枚一模一样的发夹——是刚才在她梳妆台抽屉里找到的，“你说的是这个吗？你自己看，这两个根本就是一套，这个没弹开，只是因为没按到机关！”
许诺凑过去，看清证物袋里的发夹，脸色瞬间白了。那确实是她在供销社买的，上周温晴晴说“这个发夹配你的蓝布褂子好看”，她才买的，当时只觉得便宜，没仔细看，没想到居然是改装的工具！
“我……我不知道它是工具。”许诺的声音有点发颤，她看向顾长风，眼神里满是急切，“真的！我买的时候就是普通发夹，我没动过手脚，肯定是有人换了我的发夹，或者故意放在我床底的！”
“是不是故意的，要看监控。”王科长拿出平板电脑，点开一段监控录像，“这是昨晚凌晨两点，顾团长家楼下的监控，拍到一个穿蓝布褂子、扎低马尾的人影，和你的穿着打扮一模一样，在他家楼下徘徊了十分钟，然后消失在监控死角。虽然光线暗，看不清脸，但结合指纹和这个工具，很难不让人怀疑。”
屏幕上的人影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个大致轮廓，确实和许诺平时的穿着很像。赵兰英看着录像，又看了看那个工具，眼泪突然掉下来：“许诺，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孩子，你怎么能做这种事？长风待你那么好，你怎么能偷图纸害他？”
“妈！你别乱说！”顾长风立刻打断她，挡在许诺身前，对着王科长说，“监控太模糊，不能确定就是她！发夹也可能是别人故意放在她这里的！她连保险柜密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打开？”
“密码的事，我们已经查了。”王科长调出另一份记录，“上周三下午，许同志去你家送水果，在书房待了十五分钟，期间你去了厨房倒水，她有机会看到你输密码。而且，温晴晴送的那个小雏菊摆件，我们拆开检查了，里面确实有窃听器，能清晰听到书房的声音，包括你输密码时的按键声。”
所有证据像一张网，紧紧裹住了许诺。她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监控、工具、指纹记录，突然觉得很无力——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所有证据指向是小偷，这种感觉比中了毒还难受。
“我没看他输密码。”许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那天我去送水果，放下就想走，是他让我坐会儿，我全程没靠近保险柜，更没看他输密码！窃听器是温晴晴放的，跟我没关系！”
“温晴晴我们已经控制起来了，但她否认放窃听器，说摆件是别人送的，她只是转交给你。”王科长的语气很严肃，“现在证据链很完整，许同志，麻烦你跟我们回技术科，配合进一步调查。”
“我不跟你们走！”许诺往后退了一步，紧紧抓着顾长风的衣角，“我没偷图纸，我不去！”
顾长风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稍微安心了点。他看向王科长，眼神坚定：“没有确凿证据，不能带她走。图纸失窃的事还没查清楚，窃听器的来源、发夹的来历，都需要进一步核实。在没查清楚之前，她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我来担保。”
“顾团长，这不符合规定！”王科长皱着眉，“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她，你担保……”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顾长风打断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相信她，就像相信我自己没偷图纸一样。如果最后查出来是她做的，我愿意和她一起承担责任。但现在，谁也不能带她走。”
宿舍里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许诺靠在顾长风身后，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在所有人都怀疑她的时候，只有他还愿意相信她，还愿意护着她。
王科长看着顾长风的样子，犹豫了半天，终于点了点头：“可以，但你必须保证她不离开大院，随时配合调查。我们会继续查发夹的来源和温晴晴的口供，有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技术人员收队离开后，赵兰英看着许诺，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宿舍里只剩下顾长风和许诺，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对不起。”顾长风轻轻抱住她，声音带着愧疚，“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被人陷害。”
“不是你的错。”许诺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是他们太狡猾了，连发夹都能改装。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你能查清楚，我没做过的事，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顾长风收紧手臂，下巴抵在她的发顶，眼神里满是决心——他一定会查清楚，不管是谁设的这个陷阱，不管对方有多狡猾，他都要把真相找出来，还许诺一个清白，把丢失的图纸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