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电影回来,军区的路灯已经亮了,暖黄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石子路上洒下斑驳的碎影。顾长风牵着许诺的手,脚步比去的时候慢了些,晚风裹着槐花香吹过来,带着点凉意,却让人心里格外踏实。
“刚才电影里那个老厂长,跟你之前处理训练问题的样子有点像。”许诺笑着说,想起电影里老厂长耐心听工人意见的片段,“你之前总说‘按规定来’,现在也学会问大家的想法了。”
顾长风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都是跟你学的,跟书上学的。以前觉得‘规定’‘集体’最重要,现在才知道,不管是带兵还是过日子,都得听别人的想法,不能自己说了算。”
回到宿舍,顾长风先给许诺倒了杯温水,然后把之前写的检讨和那本《西方个人主义思潮简史》都放在桌上。台灯的光落在纸上,“个人主义”四个字格外醒目。许诺拿起检讨,指着那几个字,忍不住笑了:“你为了我,都开始学哲学了?这‘个人主义’三个字,写得比训练计划还认真。”
顾长风的耳朵有点红,坐在她身边,手指碰了碰书页:“刚开始看的时候,根本看不懂,觉得跟我以前学的‘集体优先’不一样,还跟周建明吵了一架。后来慢慢琢磨,才明白不是要否定集体,是要在集体里尊重个人的想法——就像我是团长,不能让战士们都按我的想法训练,得看他们能不能适应;我是你对象,不能让你按我的想法生活,得看你喜不喜欢。”
“以前我总怕你把我改造成‘军属模范’,怕我开厂子的初心变了。”许诺放下检讨,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我来这个世界,一开始只是想活下去,后来开了厂子,认识了你,才想好好过日子。我怕被贴上标签,怕被推到众人面前,不是不想支持你,是怕失去我自己——怕我变成别人期待的样子,忘了我本来想活成什么样。”
顾长风沉默了几秒,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我知道了。以前我总觉得,给你荣誉、给你规划好的未来,就是对你好,却没问过你‘想不想’‘怕不怕’。我妈跟我说,我小时候怕失去她的喜欢,就总逼着自己考第一;现在怕失去你,就逼着自己给你‘最好的’,却忘了你要的不是‘最好的’,是‘你想要的’。”
“其实我也有不对。”许诺反握住他的手,眼神里满是真诚,“上次吵架,我不该说‘我的人生不是你的军功章’,那句话太伤人了。我知道你不是把我当军功章,是怕我受委屈,怕别人看不起我。以后我有话会跟你好好说,不跟你硬吵,不把心事藏起来——比如我怕热闹,我会提前跟你说,不会等你安排好了再拒绝你。”
顾长风的眼睛亮了,身体往前倾了倾:“真的?那以后……以后我想带你去见我爸的老战友,我提前跟你说,你要是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以后厂子想加生产线,我跟你一起商量,不自己做决定;以后孩子教育,咱们俩列个清单,你说你想让他自由,我说我想让他懂规矩,咱们找个中间的法子,好不好?”
“好。”许诺点头,忍不住笑了,“你还真列清单啊?跟训练计划似的。”
“列清单好,清楚,不容易忘。”顾长风也笑了,从抽屉里拿出个新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写下“许诺的喜好”几个字,“你现在说,我记下来:1. 怕热闹,不参加集体活动;2. 喜欢染布、绣咸鱼;3. 爱吃红枣味糖糕、咸鱼粥;4. 不想当军属模范……”
许诺看着他认真记录的样子,心里满是柔软,伸手按住他的笔:“不用记这么细,我记在你心里就行。以后你忘了,我再跟你说,咱们慢慢来,不用急。”
顾长风放下笔,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晚风:“我以前总怕做得不够好,怕你离开我。现在才明白,做得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一起做,一起商量,一起把日子过成咱们都喜欢的样子。”
许诺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槐花香和墨香,心里彻底踏实了。台灯的光落在桌上的检讨、书本和笔记本上,也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黄的光晕里,没有了之前的误会和冷战,只有彼此真诚的心意,和对未来的笃定。
“对了,向阳寄来的相册,咱们还没一起看完。”许诺抬起头,看着顾长风,“明天早上,咱们去槐树下看好不好?晒着太阳,你给我讲你小时候蹲柴房哭的事,我给你讲原身染坏布的事。”
“好!”顾长风重重点头,眼睛里满是期待,“我还可以给你做咸鱼糖糕,咱们边吃边看,跟上次一起吃冰棍的时候一样。”
夜色渐深,宿舍里的灯光依旧亮着,偶尔传来两人的笑声,混着窗外的虫鸣,格外温馨。所有的误会,在这场真诚的沟通里烟消云散;所有的不安,都被彼此的理解和包容抚平。他们终于明白,最好的日子不是一开始就完美契合,而是愿意坐下来,好好谈谈,把彼此的心意说透,把未来的路一起走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