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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平流层稳得像块浮在水面的木板,凌云把脸贴在舷窗上,冰凉的玻璃让他鼻尖泛起一层薄红。窗外的云突然换了副模样 —— 不再是刚才那成群结队的羊群,倒像是谁在蓝蓝的土地上撒了把种子,一夜之间冒出无数株棉花,白花花地立在那儿,风一吹,就轻轻晃。

“你看那云,根好像扎在天上似的。” 陈雪的声音带着点惊奇,她指着左前方一片云,那云底下拖着几缕淡淡的云丝,真像棉花秆子,稳稳地扎在蓝得发暗的天空里,上头顶着蓬松的棉桃,饱满得像是一掐就能挤出棉絮来。

李姐怀里的念念也趴在玻璃上,小手指戳着那朵云,奶声奶气地喊:“棉花!是棉花!妈妈,奶奶家院子里就种棉花,跟这个一样!” 念念去年在乡下奶奶家待过,跟着奶奶去棉花地里摘过棉桃,那些裂开嘴的棉桃露出雪白的棉絮,阳光照在上面,晃得人眼睛疼,就像此刻窗外的云。

苏萌萌凑过来,胳膊肘碰了碰凌云,眼睛亮晶晶的:“凌哥,你看像不像咱们老家棉纺厂仓库里堆的那些?我小时候跟我妈去送棉花,仓库里白花花的一片,工人叔叔用机器一弹,棉絮能飞满屋子,跟现在这云一样,看着就暖和。” 她老家在产棉区,对棉花有种天然的亲近感,此刻看着云,脑海里全是棉絮纷飞的暖融融场景。

李姐笑着揉了揉念念的头发:“还真是像。你奶奶家的棉花是一棵一棵长在地里,这云是一朵一朵长在天上,连那股子厚实劲儿都一样。” 她小时候也种过棉花,知道要等棉桃裂开三道缝,棉絮晒得发白了才能摘,摘下来的棉花要晒得干透,才能弹成棉胎,铺在被子里暖乎乎的。此刻看着这些云,总觉得伸手一摘,就能抱回一大捧软和的棉絮。

云层在慢慢 “生长”。刚才还只有指尖大的小云芽,这会儿已经鼓成了拳头大的棉桃;有的云像是被风催着长,原本疏疏落落的几株,转眼就连成了一片,像谁家的棉花地没管好,棉秆子窜得满地都是,挤挤挨挨地透着股热闹劲儿。

“这蓝天真像块黑土地。” 张姐夫突然冒出一句,他年轻时在东北插过队,见过黑得流油的土地,春天撒下种子,夏天就冒出绿油油的苗,到了秋天,地里就沉甸甸地挂满了庄稼。此刻这蓝天,蓝得发黑,像刚翻过的土地,而那些云,就像刚长熟的棉花,一株株挺立着,等着人来收割。

最妙的是云底下那层淡淡的蓝,像土地里的潮气,裹着棉花的根。有的云长得 “茁壮”,棉桃又大又圆,底下的云丝又粗又密,像扎实的棉秆;有的云长得 “纤弱”,棉桃小小的,云丝细得快要看不见,风一吹就晃悠,像刚栽下去的棉苗,生怕被吹倒了。

林薇拿出手机对着云拍,镜头里的蓝底白花像幅水彩画。“以前总说蓝天白云,原来蓝是土地,白是庄稼啊。” 她调着滤镜,想把云的白拍得更润些,“你看这云的边缘,毛茸茸的,跟刚摘下来的棉花一模一样,连那点黄边都像 —— 就像棉花瓣上没褪净的壳。”

赵小冉一直没说话,这会儿突然指着一片云说:“那朵云旁边好像有‘杂草’。” 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果然,一朵饱满的 “棉花云” 旁边,飘着几缕细碎的小云,灰扑扑的,不像主株那么白,倒真像棉花地里混进的杂草,看着不起眼,却让这片 “棉田” 多了点烟火气。

“有杂草才真实。” 凌云轻声说。他想起外婆家的棉花地,从来不是干干净净的,总会有几棵狗尾草或者马齿苋混在里面,外婆摘棉花的时候,会顺手把杂草拔掉,扔进竹筐里,说带回家喂兔子。此刻看着云里的 “杂草”,倒觉得这蓝蓝的土地更亲切了,像有人在精心照料似的。

阳光斜斜地照下来,给 “棉株” 们镀上了层金边。有的云被照得透亮,棉絮里像掺了金粉,闪着细碎的光;有的云躲在阴影里,边缘却亮得发白,像刚被露水打湿的棉花,透着股水灵劲儿。凌云看着这些 “棉花”,突然觉得它们是活的 —— 根在蓝土里扎得稳稳的,吸收着天上的养分,慢慢长大,等着成熟的那天,被风摘走,变成天上的棉絮。

“你说这些云会不会结果?” 念念突然仰着小脸问,小脑袋里满是奇思妙想,“就像棉花会结棉桃,这些云会不会结出白色的果子?”

李姐被女儿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蛋:“傻丫头,云是水汽变的,哪会结果。不过啊,它们会变成雨,落到地上,让地里的棉花长得更旺。”

这话像打开了个开关,大家突然发现,云真的在 “变化”。刚才那株最壮的 “棉花”,这会儿顶端的棉桃渐渐散开了,像成熟过头的棉絮,被风一吹,就飘出几缕白丝,慢悠悠地往下落,像谁在摘棉花时不小心碰掉了几瓣。

“掉下来了!” 陈雪指着那缕飘走的云丝,“像不像奶奶摘棉花时,从棉桃里掉出来的碎絮?” 她小时候跟着奶奶晒棉花,总能在竹匾里捡到不少碎棉絮,奶奶说那是 “棉花的孩子”,晒干了也能凑成一小团。

云层越来越厚,像一片望不到头的棉田。有的 “棉株” 挤在一起,枝叶交错,分不清哪朵是哪朵;有的 “棉株” 孤零零地立在那儿,底下的云丝又细又长,像怕被旁边的 “同伴” 抢了养分。蓝得发黑的天空在缝隙里露出来,像土地裂开的田埂,把这片棉田分成一块一块的,整整齐齐,又带着点自然的随性。

凌云想起小时候帮外婆摘棉花,手指被棉桃的硬壳扎得生疼,却总爱把脸埋在棉花堆里,闻那股淡淡的阳光味。此刻看着窗外的云,仿佛也闻到了那股味道 —— 干净的,暖暖的,带着点泥土的腥气,还有阳光晒过的焦香。

“快看,那片云在‘开花’!” 林薇突然喊道。大家抬头看去,一片原本紧实的云,正从中间慢慢散开,像棉桃裂开了缝,露出里面更白更软的棉絮,一圈圈往外扩,像朵正在绽放的花,在蓝蓝的土地上,开得热闹又安静。

念念看得眼睛都不眨,小嘴里念叨着:“开花了,要结果了……” 李姐笑着拍她的背:“这云开的是棉花花,结的是天上的棉桃,等会儿落到地上,就变成雨,让地里的棉花长得更壮实。”

凌云看着那朵 “开花” 的云,心里突然软软的。这蓝蓝的天空哪里是土地,分明是片温柔的海,而这些云,是海里生长的棉,根扎在深蓝里,花绽在阳光里,风来的时候,就摇出满世界的白。它们不像羊群那样会跑,不像战马那样会冲,只是稳稳地立在那儿,用最安静的样子,把天空装点成了一片丰收的棉田。

飞机引擎的轰鸣突然变得厚重起来,像是谁往鼓面上铺了层浸了水的棉絮,闷得人心头发颤,连舷窗玻璃都似乎跟着震了震。凌云刚把视线从远处那片被阳光烫成金箔的云海收回来,就见一层薄如蝉翼的流云贴着机翼滑过,银灰色的金属蒙皮像是瞬间镀了层半透明的白霜,转瞬又被气流扯成细碎的棉丝,打着旋儿飘向后方,没入更深的云海里。

他下意识往前探了探身子,鼻尖几乎要贴上冰凉的舷窗。刚才还铺得平平整整、像被熨斗烫过的云海,不知何时起了变化——左下方的云层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底下托举,层层叠叠地堆垒起来,越堆越高,竟堆出了连绵起伏的轮廓,像是平地凭空生出了一片山峦。

“凌叔叔!看!雪山!”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炸开,李姐五岁的小女儿念念把圆乎乎的小脑袋从座位缝里使劲往前挤,肉乎乎的手指点着舷窗玻璃,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像电视里放的珠穆朗玛峰!”

还真像。那片云堆得极有气势,主峰高耸,顶端尖锐如锥,覆着厚厚的“积雪”,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活脱脱就是世界屋脊的模样。旁边依着几座矮些的“山峰”,有的圆钝如刚出笼的馒头,蓬松又憨态可掬;有的陡峭如刀刃,边缘被风塑得凌厉,彼此连在一起,像一道天然的屏障,横亘在澄澈的蓝天幕布上,竟有了几分“刺破青天锷未残”的悍然。

“这云可真能折腾,”坐在过道另一侧的苏萌萌也探过头来,二十出头的姑娘,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刚才还是一望无际的棉花地,这会儿就成了雪山群,跟变魔术似的。”她去过两次玉龙雪山,记得山尖的积雪也是这般白得发蓝,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此刻这云堆成的山,竟也依样画葫芦,把那股子雄浑冷冽的劲儿学了七八分。

凌云盯着那“主峰”看,只见云絮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上涌,像是山在被无形的力量缓慢拔高。最底下的云层颜色偏深,像裸露的岩石山体,带着沉郁的灰;往上渐渐转白,到了顶端,已是纯粹的、能把阳光都反射回去的亮白,像千年不化的积雪,厚重得连光线都照不透,只在边缘被镀上一圈细细的金边,像给雪山戴上了条金项链。风从“山”与“山”的缝隙间穿过,扯出几缕纤细的云丝,慢悠悠地晃着,像山腰间系着的哈达,轻盈又缥缈。

“你看那道沟,”坐在前排的张姐夫也回过头,指着两座“山峰”之间的缝隙,语气带着点惊叹,“像不像登山队常走的那种深峡谷?”那道缝隙确实幽深,两边的云壁陡峭如削,直上直下,中间飘着几缕更细碎的云,像峡谷里常年不散的雾气,看着就觉得里头藏着无数未知,让人不敢轻易探入。李姐在旁边轻轻拍了拍念念的背,也叹道:“这云要是真成了山,怕是没人能爬得上去,太高太陡了,看着都腿软。”

林薇早举着手机录视频,镜头稳稳地追踪着那片“雪山”,屏幕里的景象随着飞机的移动慢慢往后退,“雪山”的巍峨却丝毫不减。“以前老觉得云是软乎乎的,一戳就破,”她喃喃道,语气里带着点不可思议,“现在才知道,云硬气起来,比石头还气派,这线条、这轮廓,跟用刻刀雕出来的似的。”她的话没错,这片云组成的山峦,没有一丝的蓬松柔软,反倒透着股花岗岩般的坚硬质感,仿佛能扛住千百年的风雪冲刷,永远矗立在蓝天之下。

赵晓冉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把脸贴在舷窗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雪山”,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我想起地理课上讲的冰川地貌了,就该是这样的吧?又冷又壮阔,让人……让人有点害怕,又有点想靠近。”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敬畏,像是怕自己的呼吸声太响,惊扰了这片云上“神圣”的寂静。

飞机继续平稳地往前飞,那片云中山峦也在慢慢变幻着形态。刚才还尖锐如锥的主峰,这会儿被旁边涌来的云轻轻一挤,顶端竟渐渐变平,倒像是被谁用巨斧削去了一块,成了座沉稳的平顶山。但这丝毫不减它的气势,反而多了几分“稳坐钓鱼台”的厚重,像一位沉默的老者,俯瞰着脚下翻涌的云海,见证着天地间的日升月落。

“快看!山脚下有‘湖’!”念念的惊呼声又响起来,小手指向更下方,“蓝蓝的,像游泳池!”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雪山”脚下的云层不知何时裂开了一块,露出底下澄澈湛蓝的天空,像一面被白色山群环抱着的巨大在“湖面”上,折射出粼粼的光,竟真有了湖水被风吹得荡漾的错觉,连旁边的云絮都像湖边的细浪,一圈圈往外扩。

“这哪是湖,”张姐夫笑着揉了揉念念的头发,眼底却也映着震撼,“是天漏了个洞,把蓝天漏出来了。”他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见过真正的雪山湖泊,却从没见过这样在高空铺展开的壮阔——云是山,天是湖,虚与实交织在一起,美得让人忘了呼吸,甚至忘了自己正身处万米高空的机舱里。

凌云看着那片“雪山”在视野里慢慢往后退,心里突然有种奇异的错觉,仿佛不是飞机在飞,而是他们正站在一座比云中山峦更高的山峰上,俯瞰着这片由云构建的奇景。那些“山峰”在蓝天下沉默着,像一群亘古不变的巨人,默默守护着这片天空。它们没有真山的岩石、土壤与草木,却有着不输真山的雄浑、威严与神秘,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觉得天地间的造化,当真是妙不可言。

“慢慢变矮了。”陈雪的声音带着点惋惜,她一直盯着那片云,此刻见“雪山”的顶端开始“融化”,“积雪”般的云絮渐渐散开,陡峭的山壁也变得平缓,慢慢没入了下方更广阔的云海。刚才还清晰可见的“峡谷”和“湖泊”,这会儿也被涌来的云缓缓填满,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翻涌的白。

念念有点舍不得,小嘴巴噘得能挂住油壶:“雪山跑掉了……”

“不是跑掉啦,”李姐把女儿搂进怀里,指了指前方舷窗,“咱这是要去看真的大海了,云雪山是在跟咱告别呢,怕咱到了海边,就把天上的风景忘了。”

凌云看着那片云中山峦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心里却像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填满了。他想起刚才那雄浑如天堑的“主峰”,那陡峭得能吞人的“峡谷”,那湛蓝得像宝石的“湖泊”——原来云从不是单一的模样,它们可以温柔如棉,壮阔如涛,也能威严如雪山。它们以天空为画布,以风为画笔,时时刻刻都在即兴创作,描绘着不一样的景致,只等着像他们这样的有心人,偶然抬头,撞见这独一份的惊喜。

飞机像把锋利的刀,猛地切开一层厚云,引擎的轰鸣里突然掺进些细碎的颤音。凌云刚眨了下眼,窗外的世界就彻底换了模样——刚才那片蓝得发暗的天空像被谁抽走了,眼前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白,从舷窗底下一直漫到视线尽头,连天边都被这白吞了进去,分不清哪是云哪是天。

“凌叔叔,这是……下雪了吗?”李姐五岁的女儿念念把小脸蛋贴在舷窗上,声音又软又糯,带着点怯生生的疑惑。她小手指在玻璃上划了道印子,肉乎乎的指肚贴着冰凉的玻璃,像是想摸一摸那片近在咫尺的白。可不是么,窗外的云铺得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像被大雪盖了整夜的原野,白得晃眼,连顶头的阳光都穿不透,只能在云的边缘镶上圈淡淡的金,看着就透着股寒气,仿佛能把人的呼吸都冻成白雾。

李姐往窗外瞅了一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念念往怀里搂了搂:“乖乖,这看着比东北的雪原还冷。”她年轻时候去过哈尔滨,见过零下三十度的雪原,大地冻得硬邦邦的,雪被风刮得像碎玻璃,踩上去咯吱咯吱响,能把棉鞋底子都冻透。此刻这云铺成的雪原,竟也带着那股子凛冽劲儿,仿佛多看两眼,鼻尖就要冻红,连机舱里的暖气都压不住那股子从玻璃外渗进来的“凉”。

张姐夫揉了揉眼睛,凑到窗边仔细瞧:“还真像雪原,你看那起伏的地方,像被雪盖住的小土坡。”可不是么,远处的云微微隆起,坡度缓得几乎看不出来,像被大雪填平的丘陵,连一道深点的沟壑都没有,平得能跑马。凌云想起地理课上说的冰川,亿万年的积雪压成了冰,就该是这样的吧?没有棱角,没有突兀的起伏,只有一片望不到头的白,沉默得像时间本身,把所有的“动”都藏进了静得能听见心跳的辽阔里。

陈雪突然“呀”了一声,指着左前方:“那是什么?”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白茫茫的“雪原”上,孤零零立着块尖尖的云,像被冻住的冰锥,又像雪原上牧民插的标杆,在一片纯白里格外显眼。“像个路标,”林薇轻声说,“怕人在这雪地里迷路似的。”

话音刚落,那“路标”就被风削去了顶端,慢慢矮下去,最后融进了旁边的云里,像从未出现过。念念看得急了,小手拍着玻璃:“别跑呀!”李姐笑着拉住她:“这云就是这样,一阵风就变个样,跟雪地里的脚印似的,太阳一出来就化了。”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脑袋靠在妈妈肩膀上,眼睛却还黏在窗外,生怕再错过什么。

苏萌萌看得入了神,她凑到自己的舷窗边,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头发,轻声感慨:“真干净啊……跟我老家冬天的麦场似的,雪下完了,一点脚印都没有,白得能反光。”苏萌萌老家在豫东平原,冬天雪下得厚,麦场被雪盖严,能一直白到天尽头,她小时候总爱和伙伴们在雪场上疯跑,棉袄都能湿透。此刻看着这片云铺的“雪原”,心里那股子对“白”的亲近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云层在慢慢流动,却慢得让人几乎看不出来。刚才还在舷窗正下方的“雪原”,过了半晌才悄悄往左边挪了挪,露出一小块蓝蓝的“天空”,像雪地里被踩出的脚印,很快又被旁边涌来的云填满了。凌云盯着那块转瞬即逝的蓝,突然觉得这片“雪原”是活的,它在呼吸,在生长,用自己的白一点点吞噬着天空的蓝,又在不经意间露出点缝隙,像在跟人捉迷藏。他想起小时候抓萤火虫,亮一下又暗一下,总抓不住,此刻这云的“白”也像那萤火,明明铺天盖地,却又带着种抓不住的灵动。

“这云看着真干净。”赵晓冉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片白。她小时候在乡下见过刚下过雪的院子,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白得能照出人影,空气里都是清冽的味道,深吸一口,肺里都凉丝丝的。此刻这云铺成的雪原,就带着那股子干净劲儿,没有一丝杂质,白得纯粹,白得让人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吐口唾沫都污了这片白。她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连翻杂志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

飞机稍微颠簸了一下,像是碾过了雪地里的硬壳。凌云低头看去,只见“雪原”表面泛起细碎的波纹,像被风吹起的雪粒,纷纷扬扬地飘,却又落回原地,怎么也飞不出这片白。“像结冰的湖面,”陈雪指着那些波纹,眼睛亮晶晶的,“被石子砸了下,起了圈涟漪。”可不是么,那些波纹一圈圈往外扩,却始终在这片云里打转转,像被冻住了似的,怎么也散不开。念念被这“涟漪”吸引,小手指跟着波纹的轨迹画圈,嘴里咿咿呀呀地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透过云层的缝隙往下扎,在“雪原”上戳出一个个亮斑。那些亮斑像落在雪地上的阳光碎片,闪着金晃晃的光,却一点也不暖,反倒透着股冰碴子似的冷。苏萌萌眯起眼,用手搭在额前挡着光,透过指缝看出去,那些亮斑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却被冻得硬邦邦的,捡不起来。她想起过年时家里摆的糖瓜,也是这样黄澄澄、亮晶晶,看着甜,实则硬得能硌牙。

“快看,有‘河流’!”林薇突然喊道,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雪原”上裂开了一道细长的缝,缝里是更深的白,像被冻住的河流,蜿蜒着伸向远方,两边的“河岸”整齐得像用尺子画过,连拐弯都带着股规矩劲儿。“是云裂了?”陈雪有点担心,怕飞机遇上乱流,却又被那道“河”的形状吸引了——它不像真的河那样曲折,倒像条银带子,被人小心翼翼地铺在雪地里,两端都藏进了白茫茫的尽头,仿佛是从天上垂到人间的哈达。

张姐夫看得入了迷,喃喃道:“这要是真的雪原,能在上面开拖拉机。”他年轻时在北大荒插过队,雪下得齐腰深,拖拉机在雪地里碾出两道辙,后面跟着一群扛着铁锹的知青,笑声能把雪震下来,在冷冽的空气里撞出回声。此刻这片云铺的“雪原”,平得能当跑道,宽得能种千亩地,让人看着就想撒开腿跑,想在上面打滚,想把这无边无际的白都拥进怀里,把自己也变成这纯白里的一抹影子。

凌云把额头贴在玻璃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那股凉意顺着皮肤渗进血液里,却奇异地让他脑子更清醒了。他仿佛能闻到雪的味道,清冽的,带着点土腥气,像外婆家冬天的院子,晒了一整年的玉米秸秆被雪盖着,散发出的那种又冷又暖的味道;能听到踩在雪上的咯吱声,一步一响,在空旷的原野上荡出老远,惊起几只落在篱笆上的麻雀;能感觉到风的冷,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却让人浑身带劲,脑子清醒得能把一年的心事都理清楚。

“好像有点晃眼。”赵晓冉揉了揉眼睛,这片白太亮了,亮得人眼睛发酸,连眼角都开始泛泪。可不是么,连机舱里都被映得一片白,大家的脸都泛着白光,像刚从雪地里回来,头发梢都像要结霜。李姐从包里掏出儿童墨镜,给念念戴上:“戴上这个,不然伤眼睛。”小姑娘戴上墨镜,透过深色镜片看出去,这片“雪原”变成了淡淡的茶色,倒像是加了层复古滤镜,多了点温柔的朦胧感,她伸出小胖手,隔着墨镜“摸”了摸窗外的白,咯咯地笑起来。

飞机突然开始下降,引擎的轰鸣变得急促起来,机身也随之微微震颤。窗外的“雪原”开始倾斜,像被谁掀了个角,露出底下的蓝。刚才还平平整整的云,这会儿像被揉皱的纸,起了层层叠叠的褶子,像雪地里被风吹出的雪脊,一道道横在那里,看着乱,却乱得有股自然的章法,像极了老家麦场被风吹过后,雪堆形成的纹理。

“雪原要没了。”陈雪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点不舍,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大家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雪脊”渐渐变矮,变平,最后融进了下方更厚的云层里,像被大雪覆盖的原野,慢慢沉进了地平线。刚才那道像银带子的“河”,也被涌来的云填满了,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仿佛它从未存在过,只是大家共同做的一场关于“白”的梦。

念念摘下墨镜,看着窗外的白一点点被蓝取代,小嘴巴噘得老高:“雪原走了。”

“不是走了,是换了个地方等咱。”李姐笑着刮了下女儿的小鼻子,把她抱得更紧了些,“等咱从海南回来,说不定它还在天上铺着呢,到时候再跟它打招呼,好不好?”

念念似懂非懂地点头,小脑袋靠在妈妈胸口,小手却还扒着舷窗,想再看一眼那片让她觉得新奇又好玩的“白”。

凌云把额头从玻璃上移开,指尖还留着冰凉的触感。他看着最后一片白云消失在视线里,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焐得暖暖的。他会记得这片云铺成的雪原——它没有温度,却带着冰雪的清冽;它没有边界,却让人觉得踏实;它转瞬即逝,却比任何风景都让人难忘。这片白,像一场干净的梦,在他们奔向热带大海的路上,泼洒出一段最凛冽、最纯粹的诗意,像把整个冬天的灵魂,都装进了天空的口袋里,在万米高空,给了他们一场不期而遇的、关于“白”的惊喜。

苏萌萌也看得有些出神,直到那片白彻底消失,才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跟旁边的凌云说:“真像我老家的麦场……就是太冷了,不然真想下去打个滚。”凌云笑了笑,没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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