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的喧嚣渐渐散去，弟子们三三两两地离开，却没人再敢靠近林凡所在的区域。
林凡依旧盘膝坐在青石板上，看似在专心修炼，余光却留意着演武场东侧那座两层高的阁楼——那里是家族长老们观察弟子修炼的地方，此刻阁楼的窗边，正有一道目光静静落在他身上。
那是三长老林岳的目光。
作为林家负责督导年轻弟子修炼的长老，林岳常年待在这座阁楼里，族内弟子的一举一动几乎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从林凡被苏凌雪退婚，到被林峰带人围殴，再到今天突然爆发，一拳震退淬体四重的林峰，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奇怪，太奇怪了。”林岳捻着下巴上的短须，眉头紧紧皱起。他手中拿着一份薄薄的卷宗，上面记录着林凡的所有信息——从十岁开始修炼，到十六岁始终停留在淬体一重，因“无底洞体质”无法储存灵气，被断定为终身无法突破，甚至被家族削减了修炼资源。
可就在三天前，这份卷宗上的记录突然有了变数。林凡被林峰打伤后，在家中闭关了一天一夜，再次出现在演武场时，竟然能稳定储存灵气，甚至直接突破到了淬体一重巅峰。今天更是凭借淬体一重的修为，先后打败淬体三重的林虎，震退淬体四重的林峰。
“顿悟？哪有这么巧的顿悟？”林岳自语道，眼神里满是怀疑。他活了近六十年，见过不少因顿悟突破的修士，但从未有人能在顿悟后，不仅弥补了“无底洞体质”的缺陷，还能越阶挑战，甚至在战力上碾压高境界弟子。
“来人。”林岳对着阁楼外喊了一声。
很快，一个穿着灰色劲装的中年修士走了进来，他是林岳的贴身护卫，名叫林忠，修为达到了淬体六重，在族内护卫中算是顶尖水准。
“长老，您有何吩咐？”林忠躬身问道。
“你去查一下，林凡这三天里都接触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有没有服用过什么特殊的丹药或者天材地宝。”林岳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记住，查得仔细点，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林凡和林峰。”
“是，长老。”林忠没有多问，躬身应下，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阁楼。
林岳重新将目光投向演武场上的林凡，眼神变得更加复杂。他并非针对林凡，只是作为家族长老，他必须对任何可能影响家族稳定的变数保持警惕。林凡的突然转变，太过反常，若是他真的得到了什么奇遇，那对林家来说或许是好事；可若是他勾结了外人，或者身上藏着什么未知的风险，那就是潜在的威胁。
更重要的是，林峰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弟子。林峰天赋出众，年仅十八岁就达到了淬体四重，是林家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也是家族重点培养的对象。可今天，林峰却被曾经的“废物”林凡当众压制，这不仅打击了林峰的信心，也让族内其他弟子对林峰产生了质疑——这对家族培养弟子的计划，可不是什么好事。
“必须弄清楚林凡的底细。”林岳打定主意，起身走到窗边，目光紧紧锁定林凡。他运转自身的灵气，悄然释放出一丝精神力，试图探查林凡的气息。
然而，就在他的精神力即将触碰到林凡时，林凡突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林岳心中一惊，连忙收回了精神力。他没想到，一个淬体一重的弟子，竟然能察觉到他这个淬体七重长老的精神探查——这更印证了他的猜测，林凡绝不简单。
林凡其实早就察觉到了那道窥探的目光，只是一直在等对方主动暴露。在玄老的提醒下，他知道自己的突然转变必然会引起长老们的注意，与其被动应对，不如主动展现出一些“异常”，让对方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动手。
刚才他故意睁开眼睛，就是为了传递一个信号——我知道你在观察我，我并不简单。
林岳见林凡发现了自己，也不再隐藏，推开阁楼的窗户，对着演武场上的林凡招了招手：“林凡，你上来一下。”
周围还没离开的弟子们听到三长老的声音，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看向林凡。他们都知道三长老的身份，也清楚他平时很少主动召见弟子，尤其是像林凡这样曾经的“废物”。
“玄老，三长老找我，会不会有问题？”林凡在心里问道。
“放心，他没有证据，只是试探你。”玄老的声音很平静，“你就按照之前我们商量好的说法，以‘顿悟’为借口，无论他问什么，都不要多说，也不要露出破绽。记住，态度要恭敬，但不能卑微，保持平常心。”
林凡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阁楼走去。他的步伐很稳，没有丝毫慌乱，这让阁楼窗边的林岳看在眼里，心中的疑虑又深了几分。
很快，林凡来到了阁楼门口。林忠守在门口，对着他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道路。
林凡走进阁楼，只见阁楼内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书桌、几把椅子，还有一个摆满了卷宗的书架。三长老林岳正坐在书桌后面，手里拿着他的那份卷宗，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弟子林凡，见过三长老。”林凡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没有丝毫谄媚。
“坐吧。”林岳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目光依旧落在卷宗上，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林凡问道，“你这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能储存灵气了？”
林凡早有准备，按照和玄老商量好的说法，缓缓开口：“回长老，三天前被林峰师兄打伤后，弟子在家中闭关，心中很是不甘，便反复琢磨家族传授的基础功法。不知为何，在半夜时突然顿悟，感觉体内的经脉像是被打通了一般，之前无法储存灵气的问题，竟然莫名其妙地解决了。”
“顿悟？”林岳挑了挑眉，显然不信，“只是顿悟，就能让你从一个连灵气都存不住的废人，变成能一拳震退淬体四重修士的天才？”
“弟子也不知道为何。”林凡低下头，语气带着一丝“迷茫”，“顿悟之后，弟子不仅能储存灵气，还感觉对功法的理解更深了一层，灵气的凝练程度也比以前高了不少。至于能震退林峰师兄，弟子也只是侥幸，或许是林峰师兄大意了。”
他故意把功劳推给“侥幸”，就是为了降低林岳的警惕。
林岳盯着林凡看了许久，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说谎的痕迹，可林凡始终低着头，表情平静，看不出任何破绽。他又运转灵气，仔细感知着林凡的气息——淬体一重巅峰，灵气凝练程度确实比同阶弟子高了不少，甚至堪比淬体二重的修士，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你说你顿悟了功法？那你把家族的基础功法运转一遍给我看看。”林岳决定亲自验证一下。
“是。”林凡没有犹豫，当场盘膝坐下，按照家族基础功法的运转路线，缓缓运转体内的灵气。他故意放慢了速度，让林岳能清晰地看到灵气的运转轨迹——和家族传授的功法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偏差。
林岳仔细观察着，眉头越皱越紧。林凡运转功法的方式没有任何问题，灵气的运转轨迹也完全符合基础功法的记载，看不出任何异样。可正是这种“正常”，让他更加怀疑——如果只是顿悟了基础功法，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好了，你起来吧。”林岳挥了挥手，示意林凡停下。
林凡站起身，重新站在书桌前，等待着林岳的下一步指示。
林岳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林凡，你能突破自身的缺陷，这是好事，也是你自己的机缘。家族向来重视有天赋的弟子，只要你好好修炼，将来为家族出力，家族自然不会亏待你。”
“弟子明白，谢长老提点。”林凡躬身道谢。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林岳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族内弟子之间切磋可以，但不能下死手，更不能因私废公，影响家族的团结。今天你和林峰、林虎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但下不为例。”
林凡心中了然，林岳这是在敲打他，同时也是在维护林峰。他没有反驳，只是恭敬地回答：“弟子记住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嗯。”林岳满意地点点头，“你下去吧，好好修炼，家族小比很快就要开始了，希望你能在小比上拿出好成绩，不要浪费了你的机缘。”
“是，弟子告退。”林凡再次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了阁楼。
看着林凡离去的背影，林岳的眼神再次变得复杂起来。他虽然没有从林凡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但心中的疑虑却丝毫没有减少。
“长老，查清楚了。”就在这时，林忠走了进来，躬身汇报道，“林凡这三天里，除了在家闭关，就是去了一趟家族的药园，领取了一些疗伤的草药，没有接触过任何人，也没有服用过特殊的丹药或者天材地宝。”
“药园？”林岳皱了皱眉，“他去药园领了什么草药？”
“都是些普通的疗伤草药，比如紫叶草、止血藤，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林忠回答道。
“普通草药？”林岳喃喃自语，眼神更加疑惑，“难道他真的是靠顿悟突破的？可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长老，会不会是林凡得到了什么上古传承，或者是偶然得到了什么宝物，只是我们没有查到？”林忠猜测道。
林岳摇了摇头：“不好说。林家在青阳城立足多年，族内的警戒并不差，如果他真的得到了什么宝物，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而且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就算得到了传承，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天内就掌握得这么熟练。”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忠问道。
林岳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继续盯着他，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的修炼进度和接触的人。另外，你去告诉林峰，让他不要因为今天的事情影响了修炼，家族小比才是关键。如果他能在小比上打败林凡，证明自己的实力，之前的事情就算了；如果他输了……”
说到这里，林岳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眼神里的冷意却让林忠心中一凛。
“是，长老，我这就去办。”林忠躬身应下，转身离开了阁楼。
阁楼内只剩下林岳一人，他再次拿起林凡的卷宗，翻到最后一页，看着上面“无底洞体质，终身无法突破”的评语，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
“林凡啊林凡，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更不要给林家带来麻烦。”
与此同时，林凡已经回到了演武场上。他没有继续修炼，而是直接离开了演武场，朝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玄老，三长老好像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林凡在心里说道。
“正常，你的变化太大，不被怀疑才怪。”玄老的声音很平静，“不过没关系，他没有证据，只能暗中监视你，不敢轻易对你动手。而且他刚才的话也透露出一个信息——家族需要有天赋的弟子，只要你能在家族小比上拿出足够的实力，为家族争光，他就算怀疑你，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家族小比……”林凡眼神一凝，“我一定会在小比上打败林峰，证明自己的实力。”
“这就对了。”玄老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不过你也不能掉以轻心，林岳肯定会暗中给林峰提供帮助，甚至可能在小比上给你安排一些麻烦。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加快修炼速度，争取在小比前突破到淬体二重，甚至淬体三重，这样才能有足够的把握打败林峰。”
“我明白。”林凡点点头，脚步变得更快了。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平静，三长老的监视、林峰的报复，还有即将到来的家族小比，都在等着他。
但他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充满了斗志。从被退婚的屈辱，到觉醒混沌道体，再到如今一步步展现实力，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废物”。他要走的是一条逆天之路，而家族小比，就是他踏上这条路的第一个重要台阶。
回到小院，林凡关好院门，直接进入了闭关状态。他盘膝坐在床上，运转《执劫剑经》，周围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向他汇聚而来，比在演武场上时更快了几分。
丹田内的灵气越来越浓郁，逐渐朝着淬体二重的瓶颈逼近。林凡能感觉到，突破的时刻，已经不远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闭关的同时，一道黑影正潜伏在小院外的墙角，静静地观察着院内的动静——那是林忠派来监视他的人。
一场无声的较量，已经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