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证会的电子屏雪花散尽时，陈洛正站在消防通道的转角。
金属门后传来议员们陆续离开的脚步声，混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像一串错乱的鼓点。
他垂眸盯着腕表，淡蓝色的虚拟界面里，首席战略顾问的临时头衔正在闪烁，下方跟着行小字：可自由出入星环塔三楼以下区域。
指节轻轻叩了叩墙面，陈洛想起父亲笔记本里夹着的星环塔结构图——那些被红笔圈住的，如今终于有了第一道突破口。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权限节点破解进度：75%。他喉结动了动，喉间泛起一丝腥甜——那是刚才用精神力硬扛清道夫规则波动留下的后遗症。
但这点痛楚算什么？
当他的目光扫过腕表上三楼以下的权限说明时，眼底漫过暗潮：父母当年被抹去的研究，说不定就锁在二楼某个加密数据库里。
顾问先生。
沙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陈洛转身，看见影线小组的老七正靠在消防栓上，食指关节抵着帽檐。
这个在灰区混了十年的情报贩子，此刻西装领口还沾着半片枯叶——显然是刚从监控点赶过来的。
人都到齐了？陈洛抬手解开衬衫最上颗纽扣，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源能纹路。
这是影线小组的暗号，老七立刻站直身子，指节在墙面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老八盯着奥古斯都的悬浮车，老三守着罗兰的地下账户，至于意识迁移...他压低声音，那项目的实验室在圣区东侧，外围有三阶源能者轮岗。
陈洛沿着消防梯往上走，皮鞋跟敲击台阶的声响在封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老七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经过二楼转角时，陈洛突然停步。
墙缝里嵌着的微型摄像头闪了闪红光——那是他三天前让老八埋下的，此刻正将两人的影像同步传输到影线的秘密服务器。
重新分配任务。陈洛转身时，走廊的冷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老八别跟奥古斯都的车了，改盯他每周三去的玫瑰园。他指尖虚点空气，调出虚拟投影：那片花园地下十米有个密室，用的是古魔法隔音阵——上周三他在里面待了47分钟，足够谈一桩买卖。
老七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跟着陈洛三个月了，还是头回见顾问先生把对手的行程拆解得这么细。罗兰的资金...
让老三查他上个月转给组织的三笔汇款。陈洛的声音像淬了冰的手术刀，数额分别是120万、85万、300万，最后一笔附言是清道夫定金
老七喉结滚动两下，突然从怀里摸出个金属盒。
盒盖打开，里面躺着半块带血的源能晶——那是他今早从罗兰的私人保镖尸体上抠下来的。这晶核里有残留的精神波动，您看...
留着。陈洛屈指弹了弹盒盖，等查到意识迁移的真正目的，这些都是证据。他转身继续往上走，皮鞋跟敲出的节奏突然变缓，另外，让老四去灰区零号工坊，把我妹妹的电子手环频率调高20%。
老七脚步一顿。
他知道陈霜是陈洛的逆鳞，上次有个不长眼的小混混碰了姑娘的书包，结果整支巡逻队在巷子里被灭口。明白，我亲自去。
不用。陈洛头也不回，你留在圣区，盯着那些议员的精神波动——他们最近收的礼物里，有三分之一带监听阵。
走到三楼安全门时，系统机械音在识海炸响：吞噬系统更新完成，解锁【源能伪装·终极】，可完全模仿一人源能特征，持续4小时。陈洛的脚步猛地顿住，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
他想起半小时前被清道夫追杀时，若有这能力...
老七，去取卡尔·莱恩的源能样本。他转身时，眼底闪过狼一样的光，现在。
二十分钟后，陈洛站在地下实验室的检测阵中央。
老七捧着密封罐站在门口，罐里漂浮着卡尔的源能残晶——那是从议员秘书尸体上提取的，还带着没散尽的腐臭味。
开始。陈洛闭起眼，意识沉入识海。
系统界面的蓝色光带疯狂流转，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源能频率正在被拆解、重组，像一团橡皮泥被捏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当模仿完成的提示音响起时，检测阵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老七差点把密封罐砸在地上。
他盯着阵中央的陈洛，源能波动监测仪上的数值正和卡尔·莱恩的档案完美重合——连那缕藏在深处的贪婪都分毫不差。
陈洛睁开眼，指尖划过监测仪的屏幕。
仪器立刻弹出身份验证成功的提示，那是议会专用的辨识阵法。
他扯了扯嘴角，笑容里带着几分冷冽：明天下午三点，罗兰要在星环塔二楼会议室见。
老七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陈洛能在三个月内从灰区程序员爬到战略顾问——这个人不是在下棋，是把整个棋盘都吞进了肚子里。
时间差不多了。陈洛低头看表，腕表屏幕亮起，显示着露娜的位置：地下停车场b3区，银色悬浮车，副驾驶座藏着微型发报机。他扯松领带，转身走向实验室出口，老七，把影线的备用服务器地址发到我手机。
老七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
地下停车场的荧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
陈洛站在b3区的柱子后面，看着露娜正弯腰往悬浮车底盘贴追踪器。
她的源能女仆装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后颈的芯片接口闪着幽蓝的光——那是议会给所有的标记。
露娜小姐。陈洛的声音像一片落在水面的叶子，轻轻荡开。
露娜猛地转身，发梢扫过脸颊。
她看见陈洛正倚着柱子，手里捏着张银色芯片，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这是？她的指尖不自觉摸向腰间的微型电击器，却在触及陈洛目光的瞬间顿住——那双眼太静了，静得像灰区深夜的污水潭，可潭底翻涌的暗潮，让她想起上次被清道夫追杀时的恐惧。
星环塔二楼307室的门禁密码。陈洛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还有，你母亲在灰区医院的治疗记录。
露娜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母亲的病是议会的秘密，连她自己都只知道老人住在圣区特护病房。
陈洛却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指节敲了敲芯片：上面有完整的治疗方案，包括需要的稀有源能药。
停车场的通风系统突然启动，风卷起露娜脚边的枯叶。
她盯着陈洛手里的芯片，喉间发紧：您想要什么？
陈洛笑了，笑容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危险：明天晚上十点，星环塔二楼东侧消防通道。他将芯片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带份议会最近的清道夫行动名单。
露娜的源能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她知道这是个陷阱，可当陈洛说出你母亲的主治医生是源能议会的人时，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我...需要时间。
三天。陈洛转身走向电梯，背影在金属门上映出模糊的轮廓，三天后，我会在老地方等你。
电梯门闭合的瞬间，陈洛摸出手机。
屏幕上，吞噬进度条正缓缓爬向90%。
他望着手机里林昭的未读消息——天枢武装已就绪，指尖轻轻按在键上。
走廊尽头的电子钟跳到21:00，星环城的夜雾正从灰区漫上来。
陈洛整理了下袖口的源能环，那枚刻着星环卫军徽的戒指，在黑暗中泛着幽冷的光。
游戏，才刚刚开始。
地下仓库的铁皮门在凌晨三点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陈洛靠在锈蚀的货架上，指尖转着枚银色芯片，在手机冷光下折射出细碎的星芒。
露娜裹着件灰旧的风衣冲进来，发梢沾着夜雾的水珠，后颈的芯片接口还泛着未完全闭合的红痕——显然是匆忙间扯掉了议会的定位装置。
东西带来了？她的声音发颤，目光却死死锁在陈洛掌心的芯片上。
三天前在停车场，这个男人用母亲的治疗记录撕开了她的防线；此刻她攥着怀里的优盘，能感觉到里面清道夫行动名单的重量，像块烧红的炭。
陈洛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
露娜立刻将优盘抛过去，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仓库里格外清晰。
他接住时，指腹轻触优盘边缘的凹痕——那是他三天前用源能刻下的标记，确认无误后，才将芯片推到满是铁锈的桌面。
露娜扑过去的动作近乎狼狈。
她指尖颤抖着捏住芯片，在手机上扫过的瞬间，瞳孔突然收缩——芯片里不仅有二楼307室的门禁密码，竟还有她申请了三年的源能女仆权限升级密钥。
为什么？她抬头时，眼尾泛红，你明明可以用我母亲威胁我，为什么给我这么多？
陈洛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阴影里忽明忽暗。
他能看见露娜腕间若隐若现的追踪纹路——那是议会给所有的烙印，此刻正随着她的情绪波动泛着青灰。因为我要的，从来不是一个被威胁的棋子。他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丝绸，而是一个愿意主动递刀的盟友。
露娜的手指无意识抠进掌心。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陈洛说你母亲的主治医生是议会的人时，自己查了医疗记录——那些标注着特级护理的账单下，藏着一行被覆盖的备注：实验体0927，生命维持至任务完成。
此刻芯片里的密钥像把火，烧穿了她最后一层心理防线。你...真的只是个顾问吗？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陈洛笑了，笑容里带着点自嘲的锋利。
他想起父亲实验室里那面刻满公式的墙，想起母亲临终前塞进他怀里的星环塔结构图，想起自己在灰区地下室吃了三年泡面，用二手电脑破解议会防火墙时，屏幕蓝光在脸上投下的阴影。等你拿到权限就知道了。他站起身，风衣下摆扫过地面的碎玻璃，记住，明天凌晨两点，芯片会自动激活。
露娜还想说什么，陈洛已经转身走向门口。
他的影子被手机冷光拉得老长，在铁皮门上投出扭曲的轮廓。
当门再次吱呀作响时，她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别让我失望。
安全屋的电子锁在陈洛指尖划过的瞬间开启。
他反手锁门，将优盘插进终端的动作快得像道残影。
系统机械音几乎同时在识海炸响：数据解析完成，检测到隐藏指令。
全息投影在空气中展开，陈洛的瞳孔骤然收缩。
蓝色光流里，一行血红色的文字正在滚动：目标：确认顾问是否为陈·源（已故）博士之子，确认后启动清扫程序
他的指节重重抵在终端边缘，金属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记忆突然翻涌——十二岁那年的雨夜，他躲在壁橱里，看着穿黑风衣的清道夫用源能刃刺穿父亲的胸膛；母亲护着他往地下室跑时，后颈被划开的伤口里，渗出的不是血，是泛着幽蓝的源能液。他们终于查到了。他的声音低得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比我预计的早了半个月。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逆向追踪程序已锁定露娜当前位置，定位信号来自星环塔地下五层——议会情报中枢。陈洛盯着投影里不断闪烁的红点，突然笑出声。
他摸出手机，按下林昭的号码，听着接通音，指腹轻轻摩挲着腕间的源能环——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遗物，内侧刻着洛儿，要活。
天枢武装准备提前。他对着手机说，声音冷静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另外，帮我查星环塔地下五层的防御系统。
挂断电话时，窗外的天光已经泛起鱼肚白。
陈洛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处星环塔的尖顶刺破云层，像把指向天空的剑。
系统面板的吞噬进度条正缓缓爬向95%，他能感觉到识海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那是即将解锁的吞噬法则，像头被唤醒的野兽。
既然你们想掀桌子...他的声音被风卷向窗外，那就别怪我不请自来了。
拳头缓缓握紧时，远处传来低沉的雷鸣。
陈洛望着灰区方向，那里的雾气比平时更浓，像团化不开的墨。
他想起叶清欢昨天发来的消息：武馆今天来了几个奇怪的人，说要。手机在掌心震动，新消息弹出：灰区七街监控异常，检测到三阶源能波动。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落地窗嗡嗡作响。
陈洛望着灰区的方向，眼底的暗潮翻涌成海。
他知道，有些风暴，从来不会提前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