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的拇指在银片上轻轻一按。
那枚贴着他心口发烫的星轨银片，与青铜门上的凹槽严丝合缝嵌进时，金属摩擦声像利剑划开空气。
咔——
门轴转动的轰鸣里，林昭的手掌已经按在了天枢剑柄上。
她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余光瞥见叶清欢将太初拳经护在胸前，拳经封皮上的金漆在门缝渗出的金光里忽明忽暗。
苏妄则踮起脚，鼻尖几乎要碰到门沿——这个科研疯子连危险逼近时都在观察金属门的腐蚀纹路，发梢被门缝里涌出的气流吹得翘起几缕。
等等。
沙哑的男声突然从后方传来。
陈洛回头，看见源能囚徒·零号正盯着门缝里漫出的金光，他那被实验改造过的左眼泛着幽蓝，右眼却剧烈跳动着——那是人类才会有的恐惧。
这道光......能直接侵蚀意识。零号抬起被锁链贯穿的手臂，锁链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当年他们用这光清洗过三个异议区，幸存者说，光里有无数个自己在说话，求你放下武器，求你跪下来......
话音未落，青铜门已完全敞开。
通道内的金色像活物般涌出来，漫过陈洛的鞋尖时，他后颈骤起鸡皮疙瘩。
那光不是暖的，是冷的，带着某种黏腻的触感，像腐烂的蜂蜜糊在皮肤上。
叶清欢突然闷哼一声，太初拳经在她掌心颤动，她咬着下唇抬头：洛哥，我听见......我娘在喊我回家吃饭？
可她......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通道尽头的金光里，一道黑影如墨滴入清水般浮现。
灰影的脸藏在兜帽下，只有嘴角咧到耳根的冷笑清晰可见：以为杀了议长就能阻止净化？
他不过是仪式的一部分。
林昭的天枢剑地出鞘半寸。
但下一秒，她的瞳孔突然失去焦距，握着剑柄的手缓缓松开。
叶清欢的太初拳经地砸在地上，她抬起手臂，指尖竟对准了陈洛的咽喉——那是她最宝贝的拳经，此刻却像被线操控的木偶。
昭昭！
清欢！陈洛的瞳孔骤缩。
他看见林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却仍在机械地向前迈步；叶清欢的咬痕几乎要穿透下唇，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可她的手臂还是一寸寸逼近他的喉咙。
系统！
源能共鸣现在能用吗？他在意识里嘶吼，掌心的黑洞纹路因情绪翻涌而发亮。
【检测到精神干扰波频率：a-719型】【可模拟同频反向波，持续时间12秒】
陈洛闭紧双眼。
他能感觉到源能在经脉里翻涌，像一群被激怒的蜂群，顺着他的太阳穴冲向识海。
当那股黏腻的精神波动再次缠上林昭时，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的紫芒与灰影的兜帽下的幽光相撞——
林昭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的指尖在距离陈洛咽喉半寸处停住，天枢剑坠地的声响里，她咬着牙吼道：这鬼东西......在逼我砍你！几乎同时，叶清欢的手臂重重垂落，她扑过去捡起太初拳经，拳经封皮上被她指甲抠出五道深痕：洛哥，我刚才......差点控制不住要打你。
灰影的冷笑僵在脸上。
他刚要抬手，一道蓝光突然从通道两侧的墙缝里窜出——苏妄不知何时调出了虚拟终端，她的指尖在空气中翻飞如蝶，发梢因源能过载而微微焦糊：遗迹防御程序启动，出口已封锁。
陈洛，我只能撑三分钟。
足够了。陈洛弯腰捡起林昭的天枢剑，剑柄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他看向灰影时，嘴角勾起的弧度像刀锋：你以为用精神操控就能赢？
但你忘了......
他的话音突然顿住。
识海深处传来类似玻璃碎裂的轻响。
陈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系统提示音在意识里炸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
【命运链接触发警告：当前场景与核心人物因果线重叠度97%】
灰影的兜帽无风自动。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目光猛地扫向陈洛的眉心。
而在通道尽头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正缓缓睁开眼睛——那是比金色更古老、更危险的光，像被封在琥珀里的星辰，正在裂缝中苏醒。
陈洛！林昭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她已经重新握住天枢剑，剑尖直指灰影，发什么呆？
该算账了。
陈洛低头看向掌心。
那里的黑洞纹路正在渗出细碎的星光，像某种沉睡的力量被唤醒。
他将天枢剑递还给林昭时，指尖擦过她手背上的血痕，轻声道：小心点。然后转身走向灰影，每一步都踩碎脚下的金光。
通道深处的那抹光，更亮了。陈洛的识海在那瞬间裂开一道缝隙。
不是疼痛，是某种更古老的感知——他看见三秒后的自己，胸口插着半柄幽蓝骨刃，鲜血顺着刃纹滴落在青铜地面，而灰影的兜帽已经滑落，露出一张与他有七分相似的脸。
“散开！”他的吼声响得震耳，左手猛地攥住最近的叶清欢手腕，右手隔空抓住林昭的天枢剑柄。
三个呼吸间，叶清欢被甩到左侧石柱后，林昭被扯着后退三步撞进苏妄怀里，而陈洛自己则单膝跪地，掌心黑洞纹路疯长成漩涡，在众人脚边掀起半透明的光膜。
剧痛在太阳穴炸开，像有人用烧红的细针往脑仁里钻。
陈洛咬得满嘴腥甜，却死死盯着灰影抬起的右手——那只手的指尖正凝聚着幽蓝光团，光团里翻涌的，是方才操控林昭她们的精神干扰波。
“你看到了？”灰影的声音突然变了，不再是沙哑的机械音，而是带着少年气的清朗，“命运链的碎片......我就知道，能走到这里的你，早该看见。”他的指尖光团骤缩成针，“可惜，三秒太短，不够你做任何事。”
但陈洛的左手已经按在了胸口。
那里贴着的星轨银片突然发烫，烫得皮肤发红。
这是父母留下的最后遗物，也是他藏了十七年的底牌——当系统提示“规则吞噬”可复制议长能力时，他就猜到银片里封存着议长的源能残章。
“源能重构·终阶——启。”
紫色源能从他每寸毛孔渗出，在身周形成旋转的风暴。
灰影的骨刃刺来的瞬间，陈洛的瞳孔变成了纯粹的金，那是议长“纯净之光”的颜色。
光刃从他掌心凝聚，没有黏腻的腐蚀感，反而带着某种让灵魂震颤的清冽，像雪山融水劈开混沌。
“叮——”
骨刃与光刃相撞的刹那，整个通道都在震颤。
林昭的天枢剑被震得嗡嗡作响，叶清欢怀里的太初拳经自动翻页，金漆经文浮在空中组成防御阵；苏妄的虚拟终端爆发出刺目蓝光，那是她在本能地解析这两股规则力量的对撞数据。
灰影的瞳孔终于裂开。
他后退三步撞在青铜墙上，兜帽彻底滑落，露出的面容让陈洛的呼吸一滞——那分明是二十岁的自己，左眼角有颗和他一模一样的泪痣。
“原来......你是命运的倒影。”陈洛的光刃抵住灰影咽喉，“用精神操控制造内耗，用命运碎片摧毁意志，你比我想象的更了解人性弱点。”
“但你还是赢了。”灰影笑了，血从嘴角溢出，“因为你选择相信同伴......而我，只能相信规则。”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被风吹散的雾气，“去审判厅吧，陈洛。那里有你父母的......”
话音戛然而止。
陈洛的光刃穿透了他的心脏——不是杀戮欲，是系统提示的“最佳吞噬时机”。
陈洛声音沙哑地说：“融合。”他能感觉到有冰凉的信息流涌入识海，在精神海表面结成一层透明屏障——那是“精神干扰免疫”的特性。
与此同时，审判厅深处传来极轻的敲击声，像指甲刮过金属，带着某种熟悉的频率。
“洛哥？”叶清欢从石柱后探出头，太初拳经的封皮还沾着她刚才咬出的血，“你没事吧？”
林昭已经走到他身边，天枢剑收进剑鞘时，剑刃轻轻擦过他手背的血痕。
苏妄的虚拟终端还在冒蓝烟，她却不在意地扯过陈洛的手腕，指尖按在他脉搏上：“源能消耗87%，精神海有轻微灼伤，但......”她忽然抬头，眼睛亮得惊人，“你刚才用的光，和议长的纯净之光频率完全一致！系统是不是......”
“审判厅里有人。”陈洛打断她，侧耳对着半开的青铜门。
敲击声更清晰了，这次他听清了，是摩斯密码——三短三长三短，国际通用的求救信号。
林昭的手再次按在剑柄上，目光扫过陈洛染血的袖口：“我先进去。”
“不。”陈洛弯腰捡起灰影留下的骨刃，刃身上的幽蓝纹路还在流转，“要进去，就一起。”他看向叶清欢，“清欢护好拳经；昭昭注意左侧暗门；苏妄......”
“我已经黑进审判厅防御系统了。”苏妄晃了晃还在冒烟的终端，发梢焦糊的地方突然燃起幽蓝小火苗——那是她源能失控的标志，“门后有三个能量反应，其中一个......”她的声音突然顿住，“和你父母的源能特征相似度92%。”
陈洛的手指在骨刃上收紧。
青铜门内的金光不知何时变成了暖色调，像极了母亲实验室里那盏永远亮到凌晨的台灯。
他深吸一口气，迈出第一步时，听见身后传来三个人的脚步声——整齐，坚定，像十七年前父母带他去看星环城夜景时，他蹦跳着跑在前面，回头看见的那两双眼睛。
门内的敲击声，突然变成了心跳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