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欢的指尖深深陷进小虎后背的血污里，少年的体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每一下都撞着胸腔里那团快要烧穿心肺的火——那是武馆三代人用拳风、汗水和血滴浇灌出的火种。
“武馆不灭。”她对着小虎染血的耳垂重复，声音轻得像片落在拳谱上的雪，却重得能压穿整个灰区的夜色。
少年睫毛颤了颤，终于合上眼，嘴角还挂着没褪尽的笑。
阁楼里的光突然亮了。
伊甸的声音不再虚无缥缈，像有实质的手抚过叶清欢的后颈：“源初之力，是守护的执念凝结成的道。”她低头，看见自己掌心浮起金色纹路，和陈洛刚才爆发时的光痕如出一辙——那是《太初拳经》最后一页空白处，刻了三百年的隐纹终于显形。
陈洛半蹲着，手背青筋暴起。
他能感觉到小虎的生命力正通过相触的掌心往自己体内涌，但系统面板上的吞噬进度条却纹丝不动。
少年的灵魂里没有源能波动，只有一团纯粹的、为武馆燃烧的火。
这让他突然想起父母临终前塞进他怀里的源能核心，那里面也有这样的火——为了阻止议会的疯狂实验。
“清欢！”他抬头，正撞进叶清欢的眼睛。
那双平日里总含着拳意的眼此刻亮得惊人，金色光纹顺着她的眼角蔓延到鬓角，像被风吹开的金箔。
她缓缓站起，怀里的小虎被轻轻放在青石板上，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了午睡的孩子。
“太初拳经·源初归一。”她的声音里有不属于凡世的清越，双拳在胸前缓缓合拢。
陈洛突然听见空气里传来碎裂声——是周围三公里内所有源能装置的能量回路在崩溃。
星环城的霓虹开始扭曲，圣区方向的探照灯扫过来，却在触及这片区域时像撞在玻璃上的飞虫，啪嗒一声熄灭。
夜魇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他胸前的鳞甲裂缝里渗出更多黑血，那些血在地上画出的阵法正疯狂吸收着周围的源能，可此刻所有能量都在往叶清欢拳心涌。
他撑着断刃爬起来，腥红竖瞳里全是恐惧：“你疯了？这会引动......”
“引动什么？”叶清欢开口，声音里带着三百年前创拳祖师的回响。
她的拳峰开始发光，那光不是源能的冷蓝，不是古魔法的幽紫，是纯粹的、带着温度的金。
陈洛的识海突然炸开轰鸣——他吞噬过的所有武学记忆在这一刻活了过来，龙象的鳞甲、金刚的光纹、游龙的轨迹，全部朝着叶清欢的拳意涌去，像百川归海。
“是守护。”陈洛突然笑了，他终于明白系统面板上“本源拟态”的进度条为何在刚才疯狂跳动。
那些被吞噬的武学不是死物，是无数人用执念凝成的道，而叶清欢此刻的拳，正是所有“守护之道”的共鸣。
夜魇的骨刃突然自行碎裂，化作黑色粉末。
他想逃，可脚下的阵法反而缠住了他的脚踝。
叶清欢的拳已经抬起，金芒刺破云层，照亮了整片灰区——这里的人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光了？
有人从破窗里探出头，有人扶着瘸腿的老父站在巷口，连向来只认源能的执法队都僵在原地，看着那团金色的火。
“轰！”
这一拳没有声势浩大的气浪，却让整个星环城的源能监测仪同时发出刺耳警报。
夜魇的身体像被放进了粉碎机，先是双腿化作尘埃，接着是手臂、躯干，最后是那张满是疯癫的脸。
他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话被风声撕碎，陈洛却听清了：“火种......逆向工程......你们......”
尘埃里滚出一枚银质徽章，是源能议会的十二芒星标志，边缘刻着“清道夫·夜魇”的烫金小字。
陈洛弯腰拾起，指腹擦过徽章时，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吞噬人际关系网（残缺）：获得源能议会清道夫行动日志（73%）】
“陈洛。”叶清欢的声音又回来了，带着几分疲惫。
她踉跄着栽进他怀里，发顶还沾着未散的金芒。
陈洛接住她时，感觉自己的经脉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理顺了——本源拟态的进度条不知何时已经填满，识海里的武学记忆不再是零散的碎片，而是可以随意调取的活泉。
他试着凝聚龙象的力量，却发现拳峰同时泛起了游龙的残影，两种完全相反的武学竟融合出全新的轨迹。
“成功了。”他低头吻了吻叶清欢的发顶，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远处传来警笛声，是银羽带领的执法队到了。
陈洛抬头，看见那个总板着脸的女副官正站在装甲车顶，枪口垂向地面。
她的制服领口敞开，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源能核心——和陈洛父母当年佩戴的款式一模一样。
“陈先生。”银羽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些，月光照在她紧抿的唇线上，“需要医疗支援。”她身后的队员已经抬着担架跑过来，却在看见满地狼藉时都顿住了。
有人悄悄扯了扯领口的通讯器，被银羽狠狠瞪了一眼。
陈洛抱着叶清欢站起来，小虎被执法队轻轻抬上担架。
他注意到银羽的指尖在微微发抖，目光落在夜魇消散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几缕黑色雾气，像未散的诅咒。
“去源能研究院。”他对银羽说，“需要苏妄的设备。”女副官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陈洛却看见她转身时，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不是指向他，而是指向圣区的方向。
夜风卷起地上的血污，吹过那枚十二芒星徽章。
远处圣区的穹顶下，白发老者的水晶球突然爆成碎片，他猛地站起来，十二道身影同时起身，空气中浮动着压抑的低喝：“源初之力......必须回收。”
而在灰区的断墙后，某个戴着兜帽的身影按下了微型摄像机的停止键。
屏幕里，叶清欢拳峰的金光正缓缓消散，却在他眼底烙下了永不熄灭的印记。
他摸出通讯器，发送了一条加密信息：“目标激活源初之力，清道夫全灭。建议启动b计划。”
通讯器震动，回复只有两个字：“加速。”
银羽的军靴碾过夜魇残留的黑尘时，金属搭扣发出细碎的响声。
她望着担架上昏迷的小虎，又看向叶清欢染血的发梢，喉结动了动——三天前她还在圣区接受训话，议长用全息投影指着灰区的监控画面，说那些古武残渣早该被源能净化。
可此刻她脚下的黑血还带着温度，那是清道夫为抹杀武馆，连平民区都敢用的禁术留下的痕迹。
陈先生。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夜风还凉。
陈洛抱着叶清欢转身，看见她正解下领口的十二芒星徽章，银质表面还带着她体温的余温。这是今天凌晨收到的密令。她将徽章拍在陈洛掌心，金属边缘硌得他指尖生疼，议长说武馆只是开胃菜，真正的目标......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被金芒灼穿的断墙，是源初守护者的火种库。
陈洛的瞳孔微缩。
父母留下的源能核心里，曾用加密代码提过火种库三个字，当时他以为那是实验室的别称。
此刻银羽领口的源能核心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和他藏在项圈里的那枚——妹妹陈霜生日时他偷偷复制的父母遗物——纹路竟完全吻合。
为什么选我？他问，指腹摩挲着徽章上的烫金小字。
银羽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腰间配枪的皮套，那是她每次执行圣区任务前都会做的动作，我看过二十三次清道夫行动记录。她突然笑了，笑得比执法队的电击鞭还冷，他们抹杀的不止是叛党，还有会哭的孩子、会喊疼的老人。
而你......她看向叶清欢发顶未散的金芒，你让灰区的人看见了光。
担架上突然传来动静。
小虎的睫毛剧烈颤动，原本苍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陈洛刚要上前，就见少年的掌心渗出细密的金纹——和叶清欢刚才的纹路如出一辙，却更浅，像被清水晕开的墨。清欢姐......小虎呢喃着睁开眼，瞳孔里映着叶清欢的脸，声音却比以往清亮许多，我能感觉到......空气里有暖流，像小时候看师父打拳时，他说的天地气
叶清欢在陈洛怀里动了动，勉强抬起手摸了摸小虎的额头。
少年的体温烫得惊人，可她能清晰感知到，那热度里裹着的不是灼烧，而是新生的力量。是古武血脉。她声音沙哑，却带着笑，太初拳经传了三百年，原来......她看向陈洛，目光温柔得要化开水雾，原来它一直在等能守护它的人。
远处突然传来喧哗。
陈洛抬头，看见二十几个身影从巷口涌来——有拄着拐杖的老拳师，有抱着破拳谱的少年，甚至还有穿着源能战衣却卸了武器的年轻人。
为首的灰衣老者捧着个漆盒，盒盖掀开的瞬间，陈洛的系统面板突然跳动：【检测到古武传承信物（完整）：《太初拳经》手抄本（三百年前）】
叶姑娘。老者颤巍巍地跪下，额角抵着青石板，我是城南铁砂堂的老周头，当年太初祖师的三弟子是我师父的师父。
听说武馆抗住了清道夫，我把压箱底的拳谱带来了。他身后的年轻人跟着跪下，此起彼伏的武馆不灭像浪潮，卷过灰区的断墙残瓦。
银羽的通讯器突然震动。
她看了眼屏幕，脸色骤变，转身对陈洛道：圣区派了增援，二十分钟后到。她解下腰间的战术腰带扔过去，里面有反追踪器，带叶姑娘和小虎从地下管道走。说罢她抽出配枪，转身走向执法队的装甲车，靴跟叩出利落的节奏，我来拖延。
陈洛抱着叶清欢冲进武馆后院时，小虎已经能自己走路了。
少年盯着掌心的金纹，突然握紧拳头，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清欢姐，我要学拳。他仰头望着叶清欢，眼睛亮得像星环城熄灭的探照灯重新亮起，我要变强，强到能站在你前面，守着武馆，守着灰区的光。
叶清欢摸了摸他的头，转头看向陈洛。
后者正借着月光检查银羽给的战术腰带，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吞噬人际关系网（银羽·执法队）进度+37%】他抬头，看见武馆外的人群还在聚集，有人点燃了火把，有人举起了锈迹斑斑的拳头，火光中，两个字的木牌被重新挂正，在夜风里晃出一片暖黄。
后半夜，陈洛站在武馆新修的高台上。
叶清欢靠在他肩头，小虎在楼下和新收的弟子们练着基础拳架，银羽的通讯器安静地躺在他口袋里，显示着已断开圣区信号。
远处圣区的穹顶下，那道他看了二十年的神秘光柱正发出幽蓝的光，比以往更亮，像某种蛰伏的巨兽睁开了眼睛。
议会......他望着那道光，怀里的叶清欢轻声接道：究竟藏着什么？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响起，机械音里带着细微的电流杂音：检测到......
陈洛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项圈里的源能核心。
月光漫过他的眉眼，将阴影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