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识探入储物袋深处,翻出一面巴掌大小的古镜。
镜身非金非玉,入手冰凉,背面雕刻着繁复的饕餮纹路,纹路中心有一道细微裂痕。
镜面模糊,照不出人影,只映出一片混沌的暗红。
此镜名为“噬魂镜”,是韩尘在一处上古遗迹中偶然所得。当时镜旁有古篆铭文警示:“噬魂摄魄,凶兵噬主,慎之慎之。”
韩尘研究许久,只知此镜需以精血神魂为引催动,威力莫测,当时只是实验了一下,却从未真正对敌使用过。
今日,便拿这令狐伯试镜!
韩尘眼中厉色一闪,左手持镜,右手剑指在眉心一点,引出一缕精纯神识附于镜面。
同时,他猛地咬破右手中指,逼出一滴蕴含着他生命本源与神魂印记的精血,闪电般抹在镜背那泛着幽光的饕餮纹路正中心!
“以吾之血为契,以吾之魂为引——器灵听令,开!”
“嗤!”
精血融入饕餮纹路,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的油锅。镜背的饕餮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幽蓝光芒大盛!那冰冷的血色竖瞳闪烁了几下,缓缓闭合。
随即,镜面不再映照竖瞳,而是骤然化作一个深不见底的血色漩涡!
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传来,并非吞噬灵力,而是将韩尘探入的那缕神识,以及他更多的心神,猛地拉入了一片全新的、血色弥漫的天地!
这片天地空旷无垠,天空是压抑的暗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恒的血色天光。脚下是坚硬冰冷的黑色岩石,延伸至视野尽头。
最引人注目的,是虚空中悬浮着的七座巨大无比的青铜之门!
每一座门都高达百丈,古朴沧桑,散发着迥异却同样令人心悸的气息。门扉紧闭,表面刻满难以辨识的古老符文。
门缝之中,不断渗出不同颜色的雾气:
第一门,赤红,门缝溢出的雾气扭曲空气,散发出焚山煮海的恐怖业火气息。
第二门,幽蓝,雾气冰寒,所过之处凝结出片片霜花。
第三门,暗金,雾气厚重如铅汞,仿佛能压塌山河。
第四门,惨白,雾气中似有无形哀嚎,令人神魂悸动。
第五门,漆黑,雾气吞噬一切光线,死寂无声。
第六门,青灰,雾气缥缈不定,仿佛连接着未知时空。
第七门,九幽,幽暗阴沉,却又仿佛空无一物,最为神秘。
韩尘的心神在这片奇异天地中凝聚成一道虚幻身影。他震撼地看着这七座巨门,隐约感到每扇门后都封印着某种难以想象的力量。
“这噬魂镜……究竟是什么来历?”
来不及多想,外界形势危急。
他控制着灵识,小心翼翼地触碰向那第一座赤红巨门。
就在接触的瞬间——
“轰!”
赤红巨门上的符文猛然亮起!韩尘只觉自己的神识、灵力如决堤洪水般被疯狂抽吸!
同时,一股暴戾、炽热、毁灭一切的意志顺着联系冲入他的心神!
外界,悬浮的噬魂镜猛然一震!
镜面血色漩涡急速旋转,一道拇指粗细、却凝练到极致的赤红光柱骤然射出!
光柱无声无息,却快如闪电,瞬间划过长空,扫过令狐伯所在的小山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令狐伯正疯狂催动九幽鬼煞,黑色漩涡膨胀到极限,准备一举碾碎剑阵,吞掉韩尘。
突然,他脸上狰狞的笑容凝固了。
那道赤红光柱,轻轻扫过。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没有灵力对撞的绚烂光华。
被赤红光柱扫过的山丘顶部,无论是十二把组成剑阵的长剑,还是令狐伯本人,亦或是岩石、泥土、枯草,都在一瞬间无声无息地汽化、消失!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凭空从这世间抹去!
原地只留下了一道长约三丈、宽一尺、深不见底的焦黑沟壑!
沟壑边缘岩石呈现出熔融后又瞬间冷却的琉璃状,冒着缕缕青烟。
那令韩尘苦战许久的武圣中期强者令狐伯,连同他祭炼的九幽鬼煞、护身法宝、储物袋……一切存在过的痕迹,荡然无存!
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赤红光柱维持了一息,随即消散。
噬魂镜镜面血色漩涡缓缓停止旋转,重新变得模糊混沌,背面的饕餮纹路幽光内敛,只是那裂痕似乎稍微扩大了一丝。
“噗!”
韩尘脸色煞白,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晃,几乎从半空跌落。他急忙运转功法稳住身形,同时掐动收宝诀,将那噬魂镜召回手中。
古镜入手冰凉,那股令人心悸的凶戾气息稍稍内敛,但韩尘却清晰地感觉到,就刚才那一下,自己体内近三成的灵力已然被抽空!
不仅如此,神魂也传来阵阵虚弱感,显然催动此镜对神识消耗也极大。
镜背那饕餮纹路此刻却显得愈发清晰活泛,纹路深处幽光流转,仿佛在餍足地舔舐着獠牙。
韩尘看着手中这面看似古朴,实则内蕴大凶的古镜,面色凝重。
“好霸道的噬灵神光……连武圣中期的令狐伯都扛不住它的凶威,瞬息灰飞烟灭……”
他望向那道焦黑的沟壑,心有余悸。
“如果照在武尊身上会怎么样?”
韩尘不敢往下想。武尊,那是超越武圣,真正站在武道巅峰的存在,整个帝国都屈指可数。
但隐约间,他感觉即便是武尊,若被这噬魂镜正面击中,恐怕也……
他摇了摇头,压下这个有些疯狂的念头。
“威力绝伦,但这消耗……未免也太恐怖了。灵力、精血、神魂三重消耗,以我现在的修为,最多催动三次,便会力竭而亡。而且……”
他凝视镜背那道细微裂痕,“此镜似有残缺,且凶性太盛,方才那血色天地中的七道巨门,只开了第一道便有如此威能,若七门齐开……”
韩尘打了个寒颤。
“此镜,须得慎用,非生死关头,绝不可轻动。”
他将噬魂镜小心收回储物袋最深处,又以数道封印符箓加固。这才服下几枚恢复灵力和疗伤的丹药,调息片刻。
夜幕已然降临,荒野之上寒风更烈。
韩尘清理了战斗痕迹,将那焦黑沟壑以土石掩埋。
做完这一切,他望向天剑学院方向,眼中寒光闪烁。
“令狐伯已除,但暗中窥视的,恐怕不止他一人……也罢,来多少,杀多少。域外秘境之行前,这些隐患必须一一拔除。”
他不再逗留,祭起飞剑,化作一道青芒,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荒野重归寂静,只有风声呜咽,仿佛在诉说着方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
而在天剑学院那高耸的祭天台,那里,供奉着学院所有高层人物的本命魂灯。一盏魂灯突然熄灭,魂牌“咔嚓”一声,碎裂成粉。
守牌的老仆骇然失色,连滚带爬冲向学院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