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界星盘洒下的银色星幕,如同最坚固的屏障,将沈渊与石窟内残留的岁月尘埃和微弱魔煞彻底隔绝。他盘坐其中,身心沉入前所未有的深度修炼。
星辰源液所化的磅礴暖流与清凉星力,如同两条交织的巨龙,在他体内奔腾咆哮。暖流所过之处,破碎的经脉被轻柔修复,甚至拓宽、加固,呈现出淡淡的玉质光泽;受损的内脏被生机浸润,重新焕发活力;断裂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在精纯能量的滋养下迅速愈合,骨骼表面隐隐有星辰光点闪烁,变得更加坚韧。
而那股清凉浩瀚的星辰灵力,则与沈渊自身的混沌灵力完美融合。混沌灵根本就是海纳百川,此刻得到如此精纯高质的星辰灵力补充,更是如虎添翼。丹田气海之中,那颗原本因透支和伤势而显得暗淡的金丹,此刻正被七彩霞光与混沌气流层层包裹,如同孕育在星云中的胚胎,缓缓旋转,散发出越来越强的吸力,贪婪地吞噬着星辰源液的能量。
最关键的净化过程也在同步进行。北辰前辈遗留的那一丝逆命本源与星辰净化之力,在《逆命星辰篇》功法的精准引导下,化为无数细密如针、却坚韧无比的光丝,深入沈渊四肢百骸的每一个角落,精准地捕捉、缠绕住那些顽固盘踞的“蚀魂魔煞”。
魔煞阴毒无比,且似乎具有某种灵性,察觉到灭顶之灾,疯狂地左冲右突,试图侵蚀沈渊的神魂或引爆他的丹田。然而,在星辰源液提供的源源不断的净化之力面前,在逆命本源对一切“非常规”力量的天然压制下,这些挣扎显得徒劳无功。
“嗤嗤”声不绝于耳。一缕缕漆黑如墨、散发着腥臭与绝望气息的魔煞被光丝从沈渊的经脉壁、骨髓深处甚至神魂边缘强行剥离、拽出,然后被星辰之力瞬间净化、湮灭,化作最本源的、略显驳杂的能量,随即又被混沌灵根吞噬、提纯,转化为精纯的灵力,反哺自身。
这是一个痛苦与新生并存的过程。剥离魔煞如同刮骨疗毒,剧痛钻心;而新生力量的涌入又带来极致的舒泰。沈渊紧守灵台,以《冰心凝神诀》镇压神魂波动,以《逆命星辰篇》主导能量流转,整个身心沉浸在一种奇特的物我两忘之境。
时间在这密闭的石窟中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天,或许是十天。
沈渊身上的气息,如同吹气般膨胀起来。原本虚弱萎靡的金丹初期修为,迅速恢复,并势如破竹地冲破壁垒,踏入金丹中期!但这远未停止,星辰源液的磅礴能量和炼化魔煞所得的反哺,推动着他的修为继续攀升!
金丹中期巅峰……金丹后期!
当他体内最后一丝蚀魂魔煞被彻底炼化、吞噬的瞬间——
“嗡!”
他丹田内的那颗金丹,猛然一震!体积并未明显增大,但其上的色彩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混沌色泽的金丹表面,此刻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周天星辰般排列的光点,这些光点明灭不定,与外围流转的混沌气流交相辉映,构成一幅玄奥无比的星云混沌图!
金丹内部,灵力质量发生了质变,更加凝实、精纯,且同时具备了混沌的包容万象与星辰的浩瀚深邃两种特质。灵力运转间,隐隐有风雷之声、火焰之光、星辰之辉相伴,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金丹圆满!
不仅如此,在星辰源液和《逆命星辰篇》的淬炼下,他的肉身也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皮肤下隐隐有宝光流动,肌肉骨骼强度提升了数倍不止,气血旺盛如龙。经脉宽阔坚韧,足以承受更狂暴的灵力冲击。识海更加稳固,神魂之力暴涨,神识覆盖范围和精细程度远超从前。
更重要的是,他对《逆命真经》的理解,因《逆命星辰篇》的补全而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逆命之力不再仅仅是掠夺和转移厄运,更具备了引动星辰、干涉更大范围命运轨迹的潜质。虽然以他现在的修为还无法施展“星命锁链”、“陨星镇杀”等大神通,但已经打下了坚实的根基,并且对“逆命领域”的理解和掌控,也提升了一个层次。
“呼——”
沈渊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星河倒卷,混沌初开之景一闪而逝,随即恢复深邃平静。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中竟夹杂着些许尚未散尽的、极淡的黑灰色杂质(魔煞残渣),出口便在空中被定界星盘的星辉净化。
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四肢百骸。体内传来江河奔涌般的澎湃力量感,伤势尽复,状态甚至比受伤前还要巅峰!神识扫过自身,金丹圆满,灵力充盈,肉身强悍,神魂凝实。
“因祸得福,莫过于此。”沈渊心中感慨万千。若非被影鳞族追杀至绝境,他也不会误入此地,获得北辰前辈的遗泽。这或许,也是逆命之路上某种“命运”的牵引?
他收起定界星盘(此刻已能初步操控),星幕消散。目光再次落向王座上的玉骨骷髅——北辰前辈。
沈渊走到王座前,再次深深一拜。这一次,他不仅是感谢传承救命之恩,更是在心中立下誓言,必将继承逆命守望者之责,前行不怠。
拜毕,他按照北辰神念中的提示,将神识探入王座之下。果然,在那里发现了一个隐藏的、更加复杂的阵法核心,与整个石窟的“逆命星骸阵”相连。通过定界星盘,沈渊能模糊地感知到,这个阵法不仅具有强大的防护和迷幻功能,似乎还隐隐连接着外界石林的某些空间节点,甚至……与更远处那个被北辰镇压的“灵界-修罗战场”空间节点,有着微弱的关联。
“暂时还不能完全掌控此阵,但借助星盘,调动部分迷幻和防护之力,离开这片石林,应该不难。”沈渊沉吟。他现在伤势尽复,实力大进,更有定界星盘和初步领悟的《逆命星辰篇》傍身,底气足了许多。但外面是否还有追兵?这片死亡沼泽和南荒古道还有何危险?他需要尽快与雷千绝大哥汇合,并将此地情况和影鳞族(深渊眷族)出现的消息传递出去。
他先仔细将《逆命星辰篇》卷轴和星辰源液玉瓶(已空,但瓶子本身也是宝物)收好。然后,手持定界星盘,尝试沟通阵法核心。
星盘指针轻轻转动,指向石窟一侧的岩壁。沈渊走近,按照星盘反馈的微弱空间波动指引,将一丝逆命星辰真元注入岩壁某处不起眼的纹路。
岩壁无声地荡漾开来,如同水波,露出后面一条狭窄的、星光点点的通道。通道不长,尽头隐约可见外界石林的景象。
沈渊没有犹豫,迈步踏入通道。身后岩壁在他通过后迅速恢复原状。
他重新回到了白骨石林之中,但位置显然已经不再是之前昏迷的那个石缝附近。这里的石柱更加密集高大,空间波动却相对稳定。
定界星盘在手,沈渊对石林中混乱的空间感知清晰了许多。他能隐约“看”到那些天然的、以及被阵法加强的空间褶皱和迷幻陷阱。他小心翼翼,循着星盘指示的、相对安全的路径,朝着石林外行去。
这一次,没有鬼打墙,也没有触发任何隐藏的杀阵。那些曾经困住暗金首领的迷阵,在能定鼎空间、勘测节点的定界星盘面前,如同虚设。
约莫半个时辰后,沈渊眼前的雾气骤然一淡,惨白的石柱变得稀疏。他一步踏出,终于离开了那片诡异的白骨石林区域,重新回到了死亡沼泽典型的、泥泞湿滑的黑色土地上。
浓雾依旧,但沈渊的神识因修为提升和星辰篇淬炼,探查范围比之前扩大了一倍有余,对危险的感知也更加敏锐。他仔细感应四周,并未发现影鳞族或其他修士的气息,那个暗金首领似乎已经退走了。
“算他们走运。”沈渊眼神微冷。若那家伙还在附近,他不介意用刚刚提升的实力和领悟的神通,试试其斤两。
辨明了一下方向(依靠定界星盘对地脉和星力的微弱感应,比之前盲目乱闯可靠得多),沈渊再次祭出青鸾翼。风雷之力注入,青鸾翼的光芒似乎都因为沈渊实力提升而更加璀璨了几分,轻轻一振,便化作一道青色流光,破开浓雾,朝着南荒古道更深处,疾驰而去!
速度,比之前快了三成不止!
就在沈渊离开后约莫一个时辰。
白骨石林边缘,一处阴影中,空间微微扭曲。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极其淡薄的虚影缓缓浮现。这虚影并非实体,更像是一道残留的、带有特定印记的神念投影。
虚影望着沈渊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沉寂的石林深处,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叹息:
“逆命星辰的气息……定界星盘也认主了……北辰,你的选择,会是正确的吗?”
“天魔将临,界域将倾……这一个‘变数’,能否真正撼动那既定的‘命轨’?”
“影鳞族……不过是深渊微不足道的触须……真正的黑暗,还在蛰伏……”
虚影喃喃低语,随即如同泡沫般,彻底消散在沼泽的浓雾与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渊对此毫无所觉。他正全速赶路,归心似箭。
死亡沼泽的后半段路程,虽然依旧危机四伏,但以沈渊如今金丹圆满的修为、强悍的肉身、敏锐的神识以及定界星盘对环境的勘测能力,应对起来从容了许多。遇到一些不开眼的毒虫妖兽,大多被他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不再过多纠缠。
数日后,前方的雾气终于开始变得稀薄,空气中那股腐朽甜腥的气息也逐渐淡去。脚下泥泞的土地开始变得坚实,出现了正常的泥土和植被。
又飞遁了小半日,眼前豁然开朗!
浓雾彻底被甩在身后,一片辽阔、苍凉、怪石嶙峋、植被稀疏的褐色荒原,呈现在沈渊面前。天空虽然依旧有些阴沉,但远比沼泽内明亮。狂风呼啸着卷过荒原,带起漫天沙尘。
这里,便是南荒古道的后半段——寂灭荒原。据说上古时期曾有惊天大战在此爆发,导致地脉枯竭,生机断绝,形成这片不毛之地。荒原上同样潜藏着危险,但更多是来自恶劣的环境、稀薄的灵气以及某些适应了荒原的独特凶兽。
根据地图和雷千绝约定的信息,穿过这片寂灭荒原,便能抵达此行的目的地——位于灵界南荒边缘的“坠龙城”。那里是散修联盟在南荒的一个重要据点,也是雷千绝与沈渊约定的汇合之处。
“终于出来了!”沈渊长舒一口气,回头望了一眼那片依旧被浓雾笼罩、仿佛巨兽匍匐的死亡沼泽,心有余悸,又带着一丝收获的庆幸。
没有停顿,他调整方向,青鸾翼再次振动,化作一道青虹,投入了茫茫寂灭荒原之中。
荒原的风沙很大,但对能御风而行的沈渊影响有限。他一边赶路,一边默默体悟着《逆命星辰篇》的奥妙,巩固着刚刚突破的境界,同时也在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影鳞族和它们背后的“深渊”、“主人”,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必须尽快告知雷大哥和散修联盟,乃至青云宗。北辰前辈坐化之地的秘密,以及“灵界-修罗战场”节点之事,太过重大,需谨慎对待。当务之急,是安全抵达坠龙城。
就在沈渊飞掠过一片格外崎岖、布满了嶙峋黑石的区域时,他手中的定界星盘,指针忽然毫无征兆地,轻轻颤动了一下,指向了下方某处。
“嗯?”沈渊立刻警觉,降低高度,神识扫去。
只见下方那片黑石区域中心,似乎有一座半坍塌的、由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古老祭坛。祭坛周围,散落着一些……新鲜的战斗痕迹?碎裂的法器碎片,焦黑的土地,以及……几具尚未被风沙完全掩埋的尸体?
沈渊眉头一皱,小心地降落下去。
靠近一看,那几具尸体穿着不同的服饰,显然分属不同的势力或散修。死状凄惨,似乎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混战。从残留的气息和尸体新鲜度判断,战斗发生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天。
“杀人夺宝?还是……仇杀?”沈渊神识仔细探查,并未在尸体上发现储物袋之类的东西,显然已被胜利者搜刮一空。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座半坍塌的黑色祭坛上。祭坛风格古老粗糙,上面刻着一些早已模糊不清的、像是图腾又像是文字的图案。定界星盘的指针,正微微指向祭坛中心一处凹陷。
沈渊走近,发现那凹陷处,残留着极其微弱的、几乎快要消散的……空间波动?以及一丝……非常淡的、让他觉得有些熟悉的阴冷气息?
不是影鳞族那种纯粹的深渊阴寒,更像是……某种死亡与灵魂相关的力量?
“这里发生过什么?”沈渊心中疑窦丛生。寂灭荒原虽然危险,但这样明显的战斗痕迹和古老祭坛,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寻常。尤其是定界星盘的反应和那丝熟悉的阴冷感……
他正想进一步探查。
突然!
“嗖!嗖!嗖!”
三道凌厉的破空之声,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毫无征兆地袭来!伴随着破空声的,是三道颜色各异、却同样狠毒致命的攻击光芒——一道惨绿色的毒火,一道灰白色的骨矛,一道漆黑如墨的阴影之刃!
攻击时机把握得极准,正是沈渊注意力被祭坛和尸体吸引的刹那!而且,这三道攻击的气息,赫然都达到了金丹后期甚至巅峰的层次!
埋伏!
沈渊眼中寒光乍现,他虽在探查,但警惕从未放松!几乎在破空声响起的同时,他身形已如鬼魅般横移数丈,同时左手一挥,涅盘赤阳炎化作一面火焰盾牌护在身前,右手并指如剑,一道融合了风雷之力的混沌剑气激射而出,斩向那道阴影之刃!
“轰!嗞啦!”
毒火和骨矛被火焰盾牌挡下,发出爆鸣。阴影之刃与混沌剑气对撞,双双湮灭。
沈渊稳住身形,冷冷看向攻击袭来的方向。
只见三个身影,缓缓从三块巨大的黑石后面走了出来。
左边一人,是个身材佝偻、穿着花花绿绿袍子、面容枯槁如同老树皮的老者,手中拄着一根冒着绿烟的骷髅头拐杖,刚才的毒火正是他所发。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残忍的光芒。
右边一人,是个身材高大、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如同岩石的光头大汉。他皮肤呈现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上面纹满了诡异的骷髅图案,手中提着一柄由不知名兽骨打磨而成的惨白巨斧,气息凶悍,刚才的骨矛是他投掷而出。
中间一人,则笼罩在一件宽大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色斗篷之中,看不清面容,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兜帽的阴影下闪烁。他手中把玩着一把漆黑的、没有反光的匕首,刚才的阴影之刃正是出自他手。他的气息最为隐晦,也最为危险。
三个金丹后期,甚至那黑袍人可能是金丹巅峰!
“反应倒是不慢。”佝偻老者阴恻恻地笑道,“小子,把你身上的储物戒和那件会发光的罗盘交出来,再告诉我们你是怎么从那片鬼石林里活着出来的,老夫或许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光头大汉瓮声瓮气地补充:“还有你那对翅膀,看起来不错,归我了。”
黑袍人没有说话,只是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毒蛇般锁定着沈渊,带来沉重的压力。
沈渊目光扫过三人,又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祭坛和尸体,心中了然。看来这三人是专门在这荒原上干杀人越货勾当的劫匪,而且似乎对那片白骨石林(鬼石林)有所了解,见到自己从里面出来,便动了贪念。
“就凭你们三个?”沈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有一股跃跃欲试的战意在升腾。
正好,拿你们来试试,我如今金丹圆满的实力,以及……新领悟的逆命星辰之力!
寂灭荒原的风,似乎变得更加凛冽了。一场新的厮杀,即将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展开。